暮云北遣散一众宫女独自一人坐在阁楼上看着大殿外进进出出的女侍出神,这些日子她虽照常用膳可除此之外做什么也提不起兴致,一双白净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撕扯着手中的花。
“长公主,该吃药了。“
看着画眉将一碗深褐色的药端了过来暮云北的眉头瞬间皱成了一团,摆了摆手示意画眉将药倒掉可画眉却像个木头般杵在一旁并未有所动作。
“你今日倒是奇怪,让你将这劳什子倒了你发什么呆?”
“秋窈姐姐说了,这药今日无论如何要看着长公主喝下才是。”见暮云北眉一脸的厌恶画眉忙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秋窈姐姐知道长公主怕苦,专门做了梅干儿给长公主。”暮云北看着这碗药微微叹了口气拿了起来喝了个干净:“明明知道无用又何必浪费这个精力呢?”这句话似是在指着碗药又像在说着别的什么,画眉将梅干递了上去,暮云北却挥了挥手示意画眉退下,画眉拿着梅干心中纳闷儿,长公主往日最好这甜津津的果子,难道是这梅干变味儿了?
没一会儿画眉便知道为何了,若不是桃夭拦着画眉定然是要把跟在秋窈身后得冷宸暴打一顿来出气。冷宸在殿外跪下道:“臣下参见长公主。”
暮云北没有说话,从桌案上得木匣子里拿出一张纸条,出声念道:“知你爱吃甜食,城南新开了家铺子,我尝着不错便买了些葡萄干让叶斌到来与你尝尝”
“近日城中流行新样式的发带,你不常出来走动便托叶斌给你带了几条。”
“母亲说七曲庙的玛瑙串可以安神,我让长垣去求了一串给你。”
“今日夫子罚你抄书,我替你抄了几遍,且混在当中交上去吧。”
“叶斌那醉清风的酒真的不错,我要了一壶雪露给你尝尝。”
暮云北一张一张的念,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乐,冷宸在门外跪着亦是不敢说话。暮云北将木匣子中的纸条全都看了一遍这才出声道:“本宫要你一个解释。”
“不想长公主还留着,臣下惶恐。”冷宸跪在殿外,面色淡然却是毫无愧疚之心。
“既然无意于本宫,何苦做这么大的局,真当本宫痴傻是吗?”暮云北看着桌子上那个本该被烧掉的礼册,出声时语气已经冷了不少。
“臣下是真心待长公主为友,当初赠这些小玩意儿给长公主也都是真心想要博长公主一笑。”冷宸抬手行礼,他随确实对暮云北有所欺骗,可这话却是真的。
“咔哒”一声殿门打开了,暮云北缓缓走至冷宸身旁将礼册递到他面前道:“你当本宫是傻子吗?”
“长公主臣下确实在此事欺瞒了长公主,臣下供认不讳。只是明菲并不知情,若长公主真要罚,冷宸愿意一人担下所有罪责。”
暮云北冷哼一声:“哼,所有罪责!这可是欺君,你担得起吗?!”暮云北只觉得喘不上气,猛吸几口气道:“冷宸,替你将这事儿遮掩过去是本宫对你最后的情谊,但你且告诉本宫为何是严明菲。”
“明菲虽不如长公主机敏聪慧,也不如长公主貌美,更不似长公主有运筹帷幄的巾帼胸怀,但正因如此臣下才对明菲心生爱慕之情。臣下愧对长公主厚爱,此生只想寻得一娇滴滴的小娘子,与她守在一处便已知足了。”
听冷宸说完暮云北却是舒展开了皱着的眉毛,转身回殿内拿出一个火折子将那本礼册点燃连带着木匣子一并扔进火中烧了:“你走吧,本宫乏了。”
冷宸走后暮云北让画眉将自己那些粉色的裙装全都拿出去烧了,画眉本想说些什么却见秋窈冲自己摇头便没再多说。乖乖将那些粉红的裙子拿去烧了。
晚些时后秋窈替暮云北宽衣,微微笑道:“奴婢早就说了,长公主气宇不凡那些粉嫩嫩的罗裙并不适合殿下。说了这么久殿下总算肯听了,今日瞧着殿下又做回那个随心的小姑娘奴婢心中高兴。”
暮云北轻轻拍了拍秋窈的手道:“秋窈我知道你待我最好了,不过此事虽是想通了,却还是需要些时日适应的。”暮云北叹了口气,倒是觉得心下轻松了不少。
“这是自然,毕竟殿下是真心将他当朋友的。”
暮云北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张脸蛋竟是长长叹了口气:“那礼自然还是要去观的。就当是做个了断吧。”
次日暮云北早早起身去御花园转了一番这才回到殿中准备传膳,却瞧见暮枫楠带着太子暮思齐在正殿等她。
“参见陛下,陛下万安。”一旁的秋窈连忙跪下行礼而暮云北也微微福了福身子,暮云北转头对秋窈道:”你们去传膳吧,陛下刚下早朝定是还未用膳。”
“姑姑!思齐给姑姑请安!”小奶娃有模有样的走上前给暮云北请安,暮云北伸手摸了摸思齐的头笑道:“思齐真乖,近日可有乖乖和永平王爷学功课?”思齐用力的点了点头,看着小孩儿漂亮的眼眸暮云北心情也好了许多。
“皇兄今日来有何事?”
“今日来也无他事,思齐瞧你近日心情不佳便请旨来陪你,说是想来江月宫住上一段时间。朕也顺道来瞧瞧你,不过看来你倒是没什么大碍。”
暮云北看着一旁暮思齐殷切的目光也不忍心拒绝只得让画眉去将偏殿收拾收拾,而暮思齐见暮云北同意了更是高兴地追着画眉嚷着要一同去收拾。待思齐离开慕枫楠正色道:“萧上仙可有说何时带你回毓清山解毒?
“昨日师父送信说是三月后出关便来接皇妹。这一来一去虽说有师父在便是要不到多久便能到北境,可修养,调养这一堆事儿便也是要个半载。若是皇妹瞧见什么稀奇的那可还是要多呆些日子。”暮云北淡淡道,见暮枫楠有些不愿连忙出声道:“权当是散心了。”
暮枫楠叹了口气道:“得了吧,你便是不愿在这深宫待着,还散心呢。”暮枫楠看着暮云北手中地手炉,这不过初秋她就要拿着手炉,心下难免愧疚。若非当初为了替自己将叛臣苏景天手中的私兵引出来,暮云北也不至于偷偷背着自己服毒做局,引诱苏景天兵变。想来想去全都是皇权争斗,这才牵连了她。
“皇兄会想办法给你找个由头让你去北境解毒的。你便当是去散散心吧,现在璃国上下安泰,你倒是可以去圆了你那重回故地的心愿。”暮枫楠看着暮云北眸中闪过的欣喜也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暮枫楠瞧着暮云北那个放着人皮面具的盒子叹了口气,看着桌上那道龙井虾仁:“若不是…先皇后仙去,本是该像天下宣告你的身份的,奈何皇后却是仙去了。永平王那儿你当如何?”
提起永平王暮云北也沉下了脸,这场皇权争斗若说她最愧对的便是封长清和先皇后封长雅,暮云北只觉得又一块大石压在了心上,忍不住长吁短叹。
“无碍,你何时想好了再做决定也不是不可。你替皇兄做了这么多,皇兄确实帮不上你什么。”暮枫楠漂亮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他们暮家的孩子没有一个应当生在皇家,两个哥哥是好是坏都各有理由归隐山林,只留下他和暮云北来收拾这残局。有时暮枫楠都想若是能撒手这重担,自己定然是要去北境寻当年的故人,在同他在桃花树下,把酒言欢。
“思齐是个好孩子,皇兄好好将思齐抚养成人便是帮皇妹最大的忙了。”暮云北转头瞧着殿外在桂花树下练剑的思齐难得面上浮出一摸笑。兄妹二人便这样看着暮思齐小小的身影,谁也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