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万民节曹与和封长清一番谈话封长清便没再每日上叶府找叶斌,只是每日照例去旭日阁给暮思齐讲书。暮思齐是个机灵的,封长清教他的他都很快记下了,这也成了封长清这些日子里唯一的慰藉。
这日封长清照例教完课由公公领着出宫,谁知刚出了旭日阁没几步一旁垂帘飘飘的凤辇便吸引了封长清的注意,这凤辇封长清是忘不掉的,这并不是皇后的金凤辇车。
这辇车上的飞凤是上好的冰玉由巧匠细细雕刻的,暖阳下通透又光润。辇车顶的四边做了祥云的样式还刻了金,光是抬辇的人便有八人,在这莫大的皇宫里能有如此尊容的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臣下见过长公主,长公主金安。”
“永平王真是让人好等。”辇车里传出一道清丽的女声,语气轻轻柔柔的落下确实让封长清身旁跪着的公公僵直了背
“让长公主久等实乃臣下罪过,长公主金枝玉叶若是有事吩咐差下人送道懿旨便是了。”
凤辇内伸出一只玉手轻轻挥了挥,那辇车旁的一干宫人便乖乖离了辇车在远处墙根边儿低着头候着去了。封长清看着这群唯命是从的宫人心下便是来气,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永平王你起来吧,本宫今日找你是因为陛下前几日想与永平王说亲,可本宫却是觉得封大人还是应当自己做主,便替陛下前来一问。”
封长清闻言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竟是控制不住的苦笑:“长公主真是会说笑,这天底下什么姻缘婚事不都是长公主与陛下一道旨令的事儿又何时论得到我们这些做臣下的决定了。”
当初若非暮云北设计让妹妹封长雅入了宫而后又暗中撺掇圣上不顾众意封了封长雅为皇后,封长雅也不至于最后落得个红颜薄命的结果。现下这个人却口口声声说着要与自己商榷婚事,封长清觉着可笑至极,可奈何自己再多怨气也只能低福着身子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能让长公主和陛下瞧上的自然是品貌良淑难得一遇的千金佳人,臣下不敢置喙。臣下心里只想好好教导思齐,其他的便未再多想。”
辇车内,暮云北久久没能回话,封长清虽说的云淡风轻可她心下明白封长清表面有多波澜不惊心头对自己的怨恨就有多深刻。可暮云北却不想勉强封长清,她欠封家的让她从一开始便失了理。
透过垂帘暮云北看着规规矩矩跪在面前的封长清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己近日被人伤了心也不愿再因为姻缘婚事再伤了他人的心,更何况是自己愧对的人。良久才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封长清离开。
封长清出了宫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胭脂铺里嬉笑的年轻姑娘心下烦乱,忽的心里竟有了一股冲动,想去叶府绑了叶斌便离了这浮华万千的都城。心下这样想着竟真的鬼使神差走至了叶府。
封长清见叶府大门紧闭看门的小斯也不在外头候着,想来是叶斌不在府上,正欲转身离去却见得一个素色身影闪身进了叶府的侧巷,封长清一晃当成是叶斌,想也不想便追了上去,可追了过去只见侧门上晃动的门环,那人当是进了叶府。
封长清看着晃荡的门环出了神,忽然头顶一阵轻笑让他回了神
“封大人来了怎得不去正门,在这侧门发什么呆?”
抬眼望去叶斌正满脸笑意的坐在墙围上低头看着自己,封长清有些不好意思拱手道:“来时见正门紧闭以为叶骑主不在府上便没叩门。”
叶斌咻地跳了下来抬头看着更长请,一双清亮的双眼弯成了月牙状:“所以封大人就像从这侧门偷偷翻进来咯?”叶斌拽了拽封长清笑道:“走吧请你去醉清风吃酒。”封长清呆呆看着叶斌隔着袖子抓着自己的袖子又出了神。
“你怎么又来了!”曹与满脸堆笑地走出来准备引座,瞧见是叶斌脸立马垮了一截。这醉清风虽说是叶斌开的,可他也不能隔三岔五便领人来这儿吃席啊,这好不容易有些薄利都要被叶斌这个败家的给吃没咯。
叶斌没理会曹与翻了个白眼便朝着二楼雅间走去,封长清不好意思的冲曹与点了点头,曹与本就不乐意见叶斌掏银子请客,再一看今日来吃酒的还是封长清更是没好脸色,转身时阴阳怪气的挤兑了封长清一句:“看来永平王也不像世人说得那般通透。”
曹与虽说嘴上不饶人,叶斌点什么菜都要怼上几句,可最后也都一一给他上了来,唯独这新酿的青梅酒悄悄兑了水。
待曹与走了,叶斌偷偷从袖里掏出一壶酒,惊得封长清一时失语。
“早知道曹与这奸商要掺水,刚刚顺手拿了瓶好的嘿嘿。”言毕也赶不急拿酒杯,仰头便狠狠饮了一口那酒。
“这才是好酒嘛,还好我识货,封大人也尝一杯。”说罢叶斌往封长清杯里斟了杯酒,封长清本不爱饮酒可既然是叶斌请的他自然也就应声喝下。
几盏酒下肚,封长清毕竟是个不常喝酒的,脸上依然泛起了红晕,叶斌见状乐呵呵的打趣起封长清:“封大人果然是文人酒量啊。”
“叶骑主可曾想过离开……离开都城?”
“自然是想的,做梦都想。”叶斌看着手中的酒杯突然有些惆怅
封长清听了这话却一改常态站起了身子将叶斌钳制在了自己的怀里:“和我走好不好,和我离开都城,什么骑主,什么冷辰,什么官位都不要了!”
原本还有些酒意的叶斌瞬间清醒了,奈何身子使不上力只得拉过桌上的酒盏狠狠摔在了地上,门应声打开一个深色的身影将封长清从叶斌身上拽开:“永平王您醉了!”
“为什么定南将军可以我不可以……为什么?”封长清看着叶斌,他漂亮的眸子染上了一丝忧愁,安静的雅间此刻与人声交错的醉清风分割开来,曹与进来看见两人相对无言又看了看地上砸碎的酒壶便已猜到了大概。
曹与差人将封长清送回永平王府又将醉清风打点妥当了才与叶斌一道回了叶府。
他当初流落在北境便是叶斌收留了他,后来将他带回了叶府,至此他便一直住在叶府,只是平日为了避嫌基本都呆在醉清风,晚些时候才会偷偷从醉清风回叶府,只是今日倒也是顾不上避嫌了。
千朗开门时着实吓了一跳,叶斌和曹与一同回府虽说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可平日里从不露面的漠南也站在二人身后倒是真的将千朗吓着了,随即打量起叶斌以为他受了伤,叶斌叫人关了府门安慰了千朗几句后便带着曹与去了前厅,而身后的漠南则又一次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今日事情都这样了,你还打算瞒他多久。”曹与也不绕弯子,上来便开门见山,他与叶斌的交情自然是不需要像常人那般弯弯绕绕的。“要我说你俩干的可都不是什么人事儿。”曹与骂骂咧咧的将叶斌和永平王都数落了一番。
“陛下有意给永平王赐婚,且等我说服陛下让他自己做主婚事吧。”叶斌抿了口茶虽说的云淡风轻可扭紧的眉毛却是出卖了他的愁绪,自己的身份终究是要瞒不过封长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