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的布局很奇特,八栋高木楼围绕着一座小湖泊,且各楼各层之间有桥梁连接,跟天青内门的女弟子居所有异曲同工之妙。
湖泊正中间是一座高台,每到夜晚,百花楼的花魁便会登上此处,抚琴而奏,奴婢侍女们则会四处扔撒花瓣,而凭周围八栋楼上的看客观看,或者说观赏。
安思明偷摸摸地绕过大门,来到后墙,翻越而过。
他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但肯定是被那些红着脸的歌女们搂着肩靠着背送进去的,最后搞不好就无法达成此行的目标。更何况,他不是什么富商或者大官。
这百花楼的一些布局细节也让人一言难尽。越过围墙,墙与楼之间的过道狭隘不说,而且不种花草,全都摆满了形形色色的杂物,安思明越过去则直接踩到一个破了洞的灯笼甩了一跤,全身上下关节都被磕撞到,虽说无大碍,但基本的疼痛还是有的。
“疼疼疼——”
安思明刚扶住一个椅子正准备起身,可谁知压力将椅子脚弄断了一根,他又往后狠狠一磕。
“我真是....”
光是离开这条杂物堆积的长街就让他耗费了不少时间。
再一次登上高楼眺望,身上多了些许灰尘与风化掉色的脂粉。
“那该怎么找出那个人呢...”
八栋楼,公仲景所说的那位忘年之交只可能在这八栋楼中的一栋之中。但若要不动声色地在人流中找出来,难度颇高。
“雪山派...”
安思明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门派,不过有一点,他知道离凤阳最近的雪山距离也足足有三千里。
他抬头看向天空,已经快临近正午,百花楼的侍女们一个个端着食物托盘送往各栋楼里,相信不久后便会有许多醉酒的男人搂着女人到处耍疯,那时候他要再调查可就难上加难了。
请示公仲景?不可能的。之前安思明尝试过,除了在内门,他感受不到任何公仲景的神识气息,自然无法像之前那样,给公仲景传话,而且他的识海也不算特别强大,无法比拟公仲景林空新这些修法修了几百年的家伙。
“难啊......”
他遇上了难事,之前的一连串事情让他对武力解决有了依恋。
此时,大门口的一拨人令他引起了注意,他们是一群穿着蓝色道服的年轻人,而且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巨大的银色葫芦,看上去应该是其他门派的人。
但凤阳城的支柱只有天青门一个,因此这些人只可能是外地而来。
他们刚到门口,个个神色镇定,根本不去理会那些凑过去的歌女,也不管她们摆出什么妩媚姿势,全然不为所动。
若说名门正派之人意志力强,不近女色是合乎道理的,但这拨人的一身正气似乎维持时间的短了些。
他们一开始或许是在等刚才已经进门的领队的答复,才一直站在门外。但很快,他们的领队抱着一名暴露的歌女来到他们面前,在他大手一挥过后,所有的人都开始哄抢那些歌女,那些歌女也极其配合得故作娇羞状。
安思明在高楼上看出了些许端倪,在那些人的队形彻底垮掉的时候,他们周围似乎闪过了一道粉红色的光亮,且他们眼睛里的神魄像是随着这道光被顺走了一般。
“猫腻.....”
将自己右手放在额头,闭上眼睛,当眉心处闪光之时,张开双眼,一切都符合安思明的猜想。
一个大规模的阵法覆盖了整栋百花楼。
安思明睁眼看到的,正是那些歌女和男客,在整座院里互相追逐,但他们是透明的,只有轮廓,就如灵魂一般。
“果然,青楼青楼,用这么一个阵法来魅惑人心,使人忘掉自我。”
突然,安思明感觉自己眉心一痛,金光熄灭。紧接而来的就是一片片朝他极速掠来,如刀光寒芒般的羽毛,安思明拔剑而出,但反应不及,他的肩膀处还是被划开了一道血淋淋口子。那些被剑刃弹开的羽毛如铁箭矢一般,直接陷入了楼瓦之中。
“我说年轻人,随便窥探别人赚钱的秘密,可是会惹祸上身哦。”
一个身着红色轻纱裙,身姿玲珑的女子赤脚踏着各色花瓣出现在安思明面前,她面容很年轻,算得上天姿国色,但给人的气质却是老练、稳重,让人看不透,丝毫不与她那看起来青雏稚嫩的脸庞所匹配。
她一直摇着羽扇,那些陷入屋瓦中的羽毛与她手上羽扇上的是一致的。
她全身散发着香味,不是那种常见的花香,而是如西域传来的安息香一般的香味,但与之还有些出入。
这些香味钻入安思明的鼻子里,使他神智先是一段舒畅,随后开始慢慢地昏沉下来。
“不好!”
安思明连忙捂住口鼻,用拇指狠按了一下太阳穴,随后起身以剑相对。
“意志力很强啊。”
这时安思明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惊得他连忙回头。
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端着一壶热茶站在他身后,安思明丝毫没有察觉他的气息,这让安思明不禁心惊。
这个男子面容精致,如戏班里的花旦唱角一般,一直闭着眼睛,面上始终带着微笑,腰间挂着八枚小巧的铜铃。
“这位兄台,能走正门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
“这两人实力.....我无法看透.....”
本以为这种状况已经很糟了,但没想到还有加戏。
“吼......”
一只黑色斑点点缀白色皮毛的豹子爬上了高楼,它身躯庞大,足有两个安思明那么高,但它的脚掌每次落地都没有声音,它正用捕食者的眼光看着他,那血盆大口里一直低吼着。
“这只豹子?”
安思明认得出这只豹子的品种,这只跟书中描述的西边孤峰雪山上的雪豹如出一辙,这种豹子性情异常嗜血,而且这么大只的只能是豹王!
安思明陷入了三面夹击的窘境,他紧握住了剑柄,屹立如初,尽管先前被划开的那道口子正在大片流血,他也一直摆出那藐视众生般的眼神,这是他战斗时标准的眼神和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