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楼莺歌燕舞好不热闹。沈兆在二楼雅间翘着二郎腿,左拥右抱着粉头,闭眼听着杜鹃的小曲儿。一群狐朋酒友围坐一旁也是左拥右抱,喝的酩酊大醉。正得意间,外面跑进来一位龟奴,跌跌撞撞的冲到沈兆面前,掐着腰扶着桌边喘气。二爷不慌不忙睁开眼,看了看眼前的龟奴,龟奴边大口喘气边看着沈兆,两个人对视了良久。沈兆皱眉说道:“我可没有龙阳之癖!”那龟奴连连摇手,指着楼下的方向喘着粗气说道:“……二,二爷……二爷……呼……呼……您,您快回吧……”沈兆歪嘴一乐:“怎么?赶客人?新玩法?”龟奴平复了一下道:“哎呦我的二爷诶!您还有心情打趣我!你……你快回家去看看吧!你的家奴在楼下等你呢,他……他传话说姨奶奶被五花大绑要被扔到红水河里喂鱼啦!”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你可真是王八!慢吞吞!”二爷嚯的站起来,忙向外走。推开粉头就往楼下奔去,沈兆的酒肉朋友一个个喝的迷迷糊糊,面面相觑,不知当下发生了什么。那龟奴一脸的委屈,看着杜鹃问:“我怎么成王八了?”杜鹃白了龟奴一眼,嚯的站起身:“你一个龟奴,你不是王八是什么?!呸!坏老娘兴致,我白唱了这么久,他还没打赏我呢!”杜鹃说完扭着胯摆着臀,气哼哼走了。
自大奶奶和孟氏从开善寺回来后,沈梦舒唤来满钵和其他家奴数名站在正厅两侧,大奶奶端坐在正厅中央的紫檀木五蝠捧寿纹雕扶手椅上,一脸的严肃。巧香芸香站在大奶奶两侧,沈梦舒坐在大奶奶左侧的紫檀云雕花纹椅上。孟氏差人把凤娇叫到正厅,一行人都阴着脸不说话。凤娇还正在榻上睡觉,忽听下人说孟氏传她去正厅,觉得不妙,急忙找了个小厮找二爷去正厅。
凤娇穿戴好衣裙,不安的踱着步来到正厅。见大奶奶刘氏也在,浑身一颤,皓齿咬着涂了绯红胭脂的下唇不敢言语。孟氏见凤娇扭捏着走来,嘴上还涂着鲜红的胭脂,这火就往上顶。孟氏怒喝道:“凤娇!没规矩了吗?见了大奶奶怎的不跪?你以为二爷纳你添了房,你就可以胡作非为?”凤娇瞅了瞅孟氏,自觉气氛不对,也不敢多说什么,马上双膝跪下,低下头去。
大奶奶缓缓开口问道:“知道叫你来因为什么吗?”
凤娇不知何事,小声说道:“我怎么知道,人家在屋里睡的正酣,无缘无故把我叫来,还这个阵仗,吓死我了呀。”孟氏眉头一皱,冲过去对准凤娇圆润粉白的脸蛋就是一巴掌,啪!!
凤娇一惊,细嫩的双手捂住脸,抬头看着孟氏喊道:“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打我!我要找二爷评理去!”
“评理?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你还有脸找二爷!你以为有二爷给你撑腰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孟氏越说越来气,抬手又要打凤娇的脸颊。凤娇歪身一躲,赶忙站起身来。孟氏没有打到凤娇,更加火大:“你还敢躲闪!看我扒了你的皮!跪下!”说着孟氏回头抢过一位家奴手里的藤条就照着凤娇的小腿抽去。凤娇一看孟氏要拿藤条打她,赶紧往厅外跑,边跑边喊:“杀人了!没王法了!二爷救命啊!”
大奶奶见厅堂乱作一团,连忙喝止孟氏:“弟妹,不要动手,让我问她几句话。”孟氏闻听住了手,把藤条往地上一扔,回转身子坐在一旁喘着怒气。凤娇呜咽间抬头观瞧,忽看见她命去找二爷的小厮站在远处廊下,冲她比划了一个没有在宅院内找到二爷的手势。
凤娇慌了,一个箭步跑到大奶奶面前,扑腾跪在大奶奶脚下,拽着大奶奶的裙摆哭着喊道:“大奶奶,不知我凤娇做错了什么要这样责罚我?我知道自从二爷纳了我之后,这个女人就是看我不顺眼,想除掉我,但是您为人和善,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啊。”孟氏听凤娇这么一说更加生气了,也不顾大奶奶在此,站起身来去扯凤娇的衣领。沈梦舒见状赶忙站起来拦住孟氏:“婶婶休要再动气了,让我娘盘问她吧。”孟氏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松了手,点点头坐了下来。
“凤娇我有几句话问你,你只要诚实回答即可。”大奶奶扶起凤娇说道。凤娇狠狠的点头道:“大奶奶您说,凤娇我一定如实回答。”
大奶奶问道:“你告诉我,你的生辰时间是什么?”
凤娇一脸雾水,不知大奶奶问这个做什么,但又不好盘问,只得支支吾吾的说道:“生辰时间?……我的生辰吗?……我……我是光绪十一年二月廿四日申时出生的,属鸡。听我娘说那天挺冷的,下着雨……不知大奶奶问这个做什么?”
“哈哈,大嫂听听!都对上了!正如那高僧所言,这八字克了大嫂啊!”孟氏掐着腰肢,嗓门顿时提高了几倍,她对着凤娇冲过去拽着她的胳膊说道:“我今天就给你个明白,免得你在这胡搅蛮缠!你的八字冲撞了大奶奶,大奶奶因为你身体不爽,如果你再呆在这大奶奶必有性命之忧!想让大奶奶身子安然无恙的话,你就必须得离开这个家!”
“笑话!哪个该死的畜生说出这种害人不偿命的屁话?我冲撞大奶奶?哪有的事!简直是笑话!”凤娇闻听很是不服气,为自己连连辩解。
孟氏不听凤娇分说,双手用了力,狠狠的推她倒地。转头对着满钵喊道:“我就知道你必是要死赖着了,我就给你来个痛快的!来人啊!把凤娇给我绑了拖出去,扔到红水河喂鱼!!”
凤娇一听知道事情不妙,现下只有等二爷回来救她性命了。她扯着自己的头发开始在地上打滚撒泼,一边耍混一边抬头给廊下的小厮递着话:“妈呀!!光天化日要杀人了!二爷救命啊!二爷你是不是在醉香楼啊!谁好心帮帮我去找二爷回来啊!二爷你快回来吧!你自己去风流快活,不知我在这受了天大的冤啊!凤娇冤枉啊!!!”凤娇边喊边趴在地上,一双手拼命的环抱住厅堂的红漆木楹。那廊下小厮听凤娇这么一喊道是机灵,明白是要他去醉香楼找二爷沈兆,扭头便奔醉香楼跑去。
大奶奶看凤娇这般撒野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这样下去只会把全宅的人都叫来看热闹了。那待沈大爷回来一定会责问她的。大奶奶赶忙站起身抬起手冲着孟氏唤道:“弟妹不要如此冲动,这成何体统呀,快快住手。”孟氏哪听得进去他人言语,她恨透了凤娇。自从二爷沈兆纳了凤娇为妾后,凤娇这个厨房丫头竟然当了这个宅院的主子,和孟氏平起平坐,怎叫她不恼。加上凤娇为人不够谦和,很是张扬,总是仗着二爷的一时宠幸在孟氏面前多次无礼,孟氏早已恨透了凤娇。她设置此圈套的目的就是想把凤娇这个眼中钉置于死地。此时此刻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怎可就此罢手呢。不由分说孟氏对满钵使了个眼色,命满钵赶紧把凤娇拖走。
满钵之前对凤娇有意,这时让满钵做这种事情,满钵也是举步不前,不知是绑还是不绑。正在踌躇,只见沈梦舒站起身走到大奶奶身边扶大奶奶坐好,转头对着满钵说道:“满钵,你先绑了凤娇去柴房关押着,不许送饭送水,再让人看着她不许和任何人接触,等我爹爹回来再做处置。”
孟氏听到沈梦舒这么说急了:“梦舒,如果等你二叔回来她可就走不了啦,别忘记高僧说的话!为了你母亲事不宜迟啊!”
“可她毕竟是我二叔纳了的妾,我们这样随意处置是不是不妥?还是等爹爹和二叔回来定夺吧。”沈梦舒边说边看向大奶奶。大奶奶觉得女儿说的极是,点点头对孟氏说:“是啊,弟妹,就算是她真的克我,也不必让她死啊,赶她走就是了。不过还是要等大爷和二爷回来决定,我们就等等吧,不急于一时。”孟氏见大奶奶也是如此言说,不好再坚持下去,只好对满钵命令道:“还杵在那做什么?!没听见大奶奶的话吗?把凤娇关进柴房去!命人看守不许她出来!也不许送吃食!赶紧绑了带下去!记得堵住她的嘴,免得她大喊大叫扰了他人清静。”满钵不敢违抗,和几个家奴一起用草绳把凤娇捆绑起来,嘴用粗麻布堵住,拖拽着去了柴房关押起来。
凤娇被五花大绑的扔进柴房。这柴房乃是一个草屋,没有窗,专门堆放树枝,木材的仓屋。凤娇被推进去后倒在树枝堆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鼻,那翘起的树枝刮破了凤娇的衣裙,扎进了她细嫩的皮肉,凤娇顿觉疼痛袭来。因着被堵上了嘴,她不得出声,又被捆绑着,凤娇顿觉委屈,眼泪扑扑的掉下来。也不知二爷什么时候能回来,而就算是回来了,也不知会不会救她。毕竟她只不过是二爷一时兴起收了房的玩物罢了,现下的她只能祈求二爷沈兆对她还有一丝兴趣,不然她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凤娇挣扎着身子挺起来,看到木门中间有道缝隙。她用尽力气挣扎着在地上摩蹭到门边,把脸颊贴在门上,努力的从门缝往外看,她想看看外面是谁在看守,可是什么都看不见。忽然眼前一黑,似有人腿挡在面前,外面的人压低了声音,对着门缝轻轻唤了一句:“凤娇,别怕!是我!”凤娇惊喜,努力把身子又往门缝又挪了挪,眼睛挤在门缝用力往外瞧,她轻唤道:“谁?”只听门外那人对着门缝轻声说道:“是我啊!满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