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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比努力做事更累的,是无所事事

TWO 你无须学会管理时间,你只需管好你自己

我瘫在沙发床上,对时间的流逝视若无睹。杂志稿、公众号、新书,虽然欠了一堆债,但孕妇这个身份,让这种欠债的负疚感变得不那么尖锐。这么多年,其实从来没有人要求我怎样,一直都是自己在苛待自己,如今连我自己都开始放松了,那种一泻千里的态势,可想而知。

我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混了一个月。某天,我从爱宝成痴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回顾了下这个月的生活,精神状态陡然从最初的无比轻松过渡到最后的沉重难担。

天哪!我才发现,自己简直快要变成一根废柴了啊!原来,想要变成一根废柴是这样容易啊!

那个月,八小时以内,我的绩效很低,靠着吃老本,勉强通过考核,但收入很低。八小时以外,我一篇新稿都没有写,有编辑来催稿,我还是要靠吃老本,把从前的稿子交了应付了事;新书交稿在即,我一个字都还没动,编辑体谅我,一再说不急不急,而我仗着自己的孕妇身份,竟然就坡下驴地连合约精神都不顾了。

在过去,一个月时间我可以做很多事,无论是物质方面还是精神方面,都能获得很多成就感;而现在,我竟然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月的光阴潇洒地在我面前溜走,无动于衷。

那么以后呢?当我再也没有理由去堕落、散漫的时候,我真的还能找回当初那种积极的状态吗?恐怕很难,人的自律性是最脆弱的,打散只需一次,重构必定艰辛。

这时候,再回顾这个月的生活,我会觉得特别焦灼、特别累心。

首先,我觉得自己荒废了自己。除了长胖两斤,一无所获。那种感觉就好像在曾经有迹可寻的行程中,忽然迷失了方向。这种方向感的迷失,让我重新陷入多年前的迷茫感之中,这是一种退步。

其次,我不得不面对我一直坚持的梦想,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梦想。我早早把它悬在那里,在平凡枯燥的日子里靠它止渴,在孤单无助的时候靠它支撑。但这个月,我却能做到懒洋洋地与它对视,就像看一坨挂在房梁上的咸肉。

最后,我放不下自己想要的生活,又无力战胜自己的惰性。这种撕裂,让我感到特别溃败。让我一直不得不把自己列入眼高手低、言行不一的行列中。自己掌控不了自己的感觉,让我特别恐慌。

我陷入一种无边的焦躁当中。自己时常这样想:如果在过去的时间里,我能够继续努力,编辑来催稿的时候我也不至于那么心虚;如果我把握好每一天的空闲时间,新书现在可能已经写完,我可以真正享受轻松的孕期生活;如果前一周每天多写半小时,公众号的每日更文就不会成为我的负担,我也不必忙慌慌地临阵磨枪;如果过去的每一天我都没有虚度,我可能已经写完了一部小说,可能会有更多收获,可能会让我距离自己想过的生活又近了一步……

对未来的幻想,对当下的无力把控,让我成为一个自己所不齿的想得多、做得少的人。当我发现自己已经成为这样一种人的时候,便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要完蛋了,永远都不会过上想要的生活了,将来必定要活在悔意当中。我明明能够预想到蹉跎下去的下场,但就是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

某个周末,我早早醒来,一个人坐在床边看外面的天空,回想着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五年前,我还在这座城市里漂泊;十年前,除了债务我一无所有;十五年前,我对未来没有任何构想;二十年前,我以为自己走不出那条山沟。在过去的任何一个人生阶段,我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拥有今天的生活,成为今天的自己,虽然不够好,但如今的我,真的超出我曾经的预想,现在的生活,是从不曾出现在我意识里的生活。

我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呢?就是靠自己不问前程、不思过往的努力啊!

那些日子,我只顾闷头往前走,从不去想象未来会拥有怎样的生活,也不去焦虑自己距离那样的生活还有多远,在想得很少很少的岁月里,我总能静下心来做得很多很多。

我忽然就触动了。下床,洗漱,然后打开电脑,去写我该写的字,还我该还的债。旁边的小崔睡得很沉,一脸的岁月静好;肚子里的宝宝调皮地踢了我几脚,以示鼓励;电脑键盘被我敲击得噼啪乱响,所有的浮躁和焦灼,瞬间得到安置。

我又回到过去的状态了。八小时以内,努力工作;八小时以外,努力追逐梦想。旁人说我兼顾了工作、家庭和梦想,我浑然不知,只觉得自己在努力平衡生存和生活。

这大概就是对劳碌命最好的注解。闲下来,内心深处会搭起嘈杂的小剧场;忙起来,内心深处才会变得安宁恬静。能被自己自由利用的时间总是很分散,然而,在缝缝补补的过程中,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翻看自己一点点积累的文字,我终于有颜面面对自己。

是的,就是这样的。相较于身体的疲惫,内心的疲累才更折磨人。劳动一天,美美睡上一觉,便可缓解;然而那些匿在内心深处的欲望蠢蠢欲动时,是不可能靠睡觉来解决的,第二天早上醒来,我们只会更累,因为你会发现,它好像离我们更远了。

家人亲友总会说,你已经很好了,不要再那么拼了。他们不了解的是,我那么努力并不是想要过多么丰裕的生活,我只是想让自己更心安,想让自己在未来想真正休息时,不必再找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只需告诉自己:你完成了你想完成的所有事,你可以肆无忌惮地体味生命了。然后,我没心没肺地活着,理直气壮,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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