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冬日的日照时间本来就短。
闲月阁早已挤满了人,就在阁外也站的人山人海,连江对面都有人围聚。
火心昊等人早已拿到了小二给订的票。较好的位置早在数日前就被订走了,他们只订到了二楼较偏远的位置,还好,还是一个小包间。
闲月阁一共四层,第一层是食客聚集地,闲月阁每年都会搜集做菜最厉害的大厨,花重金聘请过来,每一道菜品都是精品;第二层是文人雅士、风流才子聚集地,二楼的姑娘每人都有一技之长,能贺诗、能说道、能歌善舞,每一个文人雅士均已到此一游为荣,所谓不来闲月阁,常来古阳也枉然;第三、四层是文人雅士、王孙贵族用于住宿的。因为生意很好,虽然价格昂贵,住宿也是需要提前几个月才能预定得到。
待她们到达包间,通过窗外才发现江里有数条船,沿着闲月阁水边围着,中间几艘船尤其高大一些,可以与闲月阁的二楼平行,可见是观看的最好地点。船里的人也已落座,皆是锦衣玉帛,琥珀奢华,估计都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之辈。
他们的小包间,勉强可以看到构栏情况。虽然小,倒也雅致,翠绿色的纱幔垂下,凭添几分春色气息。正中放着一个窄长桌子,桌上放有翠绿色瓷壶一套,已然倒满开水,倒也暖和。桌子的长度刚好放下四条软凳,凳子和软凳呈淡黄色,再添一份视觉温暖。
四人依次坐定,看向构栏面。小珍和君束站于其后,他们虽然是站着,还是忍不住伸长着脖子到处观望,这么热闹的场景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构栏装饰的非常华丽:长长的粉色纱幔从阁楼顶处垂下,到构栏边处紧紧的包裹着四个台柱,纱幔上还绣上了紫龙金凤,龙飞凤舞。构栏的中间有四层台阶,背面是白色的雪花装饰铺垫,红梅在雪花上绽放到最开,那一抹红色,远看尤其美丽。
戌时悄然而至。
这是,一个靓丽妖娆的女人走到构栏上,她很漂亮,美目如珠。本来就很引人注目,此时款款走向构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只见她环视群场,然后摆摆手,本来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女人脸露笑容道:“各位,小女子闲月阁阁主木深,欢迎大家到访。今日闲月阁是竞技场,有任何才艺尽管显现出来,能拔得头筹着将公布在榜上,并在一年内随时可以免费住宿闲月阁。”女人顿一顿,以确保全场的人都在听她说话,接着道:“今年的比试结果同往年不同,今年本阁主为拔得头筹者准备了一份神秘礼物。”
下面听到一片骚动,有人道:“闲月阁好大的手笔。”确实如此,闲月阁号称“京城第一阁”,价格也是排名第一的,一年的住宿至少得上百两银子。
只见构栏下正中一个青衣男子搂着一壶酒道:“如果能拔得头筹,住在这里,天天看闲月姑娘起舞,此生便知足矣!”
坐他对面的另一个桌上的男子对他道:“春兄,非也。能日日听到闲云姑娘的筝才此生无憾呀。”
先前的男子似乎不服后面男子的说法,正要分辩。
“怎样才算是头筹呢?”突然有人问道。先前的男子忙打住了舌头,静静等着构栏上女子的回复。看样子,他更感兴趣知道怎样才算拔得头筹。
“大家认为哪个好,哪个呼声最高、掌声最响的就是头筹。”女子微微一笑回答。下面的人听着又叽叽喳喳热闹起来。这是个什么比法?这也能评出头筹吗?不过,任何技艺,总是公说公的好,婆说婆的好,确实很难权衡,能获得大部分认同,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闲月阁这样做,最聪明的是,她不当评判人,便不会得罪任何人。
闲月阁主木深等下面的议论声音小一点,环顾了四周,眼神在几个地方意外深长的停留了下,便道:“那现在开始吧!”说完便款款而下。
这时,一个身穿彩衣,大概三十年纪的男子走向构栏去,他上去后双手抱拳环顾四周,道:“在下光禄寺少卿时珍,首先献丑啦!”他刚报上名号,台下便有人惊叹,这就是六年前的文武状元。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曾经的铮铮文武状元,也喜欢流连于这种风月场所了,不禁让人惋惜不已。
时珍似乎全然不在意台下的议论,自顾自对着后面的背景墙摆摆手,道:“在下应对此景出一联:雪映梅花梅映雪。”是一个回文倒顺联。出题不算太难,不知道他此举何意。
话音刚落,杜宜坐在桌旁不自觉的低声接道:“莺宜柳絮柳宜莺。”
其他立刻也有人接下去,“静泉山上山泉静”、“清水塘里塘水清”。
“这太简单了。”有人说。众人顿时起哄大笑,把他请下了构栏。
很快,上来了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孩,他说他可以托举六位大人。众人表示不信,台下六位强壮的男人表示自愿上来试试。小孩让六个人分两组,三个男人一起叠成罗汉形状坐在一条椅子上,他站于两组之间,只见他用手一托两边的椅子,六个人全部举了起来。他甚至还得意的绕了两个圈圈。
全场叫好声一片,掌声鼓起来了。不少人惊叹,这是怎么做到的,这还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呢,长大了那岂不是了不得。当然,也有人觉得不敢相信,只是找不出其中的破绽,只能讪讪然跟着鼓掌。
“这是幻术!”一个青衣男子一边说一边走上台阶。他两手一挥,洒出一片药粉。
待药粉落尽,全场才看到原来小孩托举的椅子下有一块木头撑于地面。木头撑着椅子,小孩只要举起双手,就可以让人误以为举起了六人,而且还毫不费力。
“兄台好眼光!”小孩抱拳道,声音粗犷,完全不是一个十一二岁小孩该有的稚嫩声。突然一片白色烟粉过去,小孩不见了,而小孩的站立处站着一个身高不过五尺的男子,大概有而立之年。
青衣男子抱拳道:“哪里哪里,在下湘域山庄邵春华,兄台好幻术。在下幸得18年前曾随祖父见识过此场景,不然也不敢妄自猜测。”原来是湘域山庄少主人。饶是构栏下都是高贵之宾,对于这个名头,也不能不有所悸动。湘域山庄近几年来在江湖上名气越来越大,这不仅源于其主人邵展一身武艺了得,还有湘域山庄遍地是黄金、入眼是珠宝的富有。
五尺男子立刻恭敬道:“原来是湘域山庄少主人,久仰、久仰!在下灭化帮朱十六,当年您见到的场景大概是家父以前在江湖上杂耍时表演的。”原来五尺男子是灭化帮堂主朱十六。灭化帮在江湖上成立时间较早,人数较多,是除丐帮外的第二大帮。
灭化帮于帮主阳擎苍十八年前建立,帮主之下除了有东南西北四大舵主外,还有13大堂主分布在各地,朱十六便是排名第九的无形堂堂主,他主要驻守在京城古阳。
朱十六又道:“在下既已被少庄主识破,少庄主请吧!”说完便下去构栏,在下去的过程中,眼神有意无意瞟了一眼正中最豪华的那个包间。
邵春华站立构栏中央,双手一摊道:“在下并无才能,不敢献丑,只是不知道闲月姑娘何时上场?”看样子也不打算有所表演,刚才上来无非就是想炫耀一下才华。
闲月楼作为东道主见过场面,倒也处理灵活,看到这僵局,马上变通。
“邵公子又何必着急,请下去稍等片刻嘛。”这时四个姑娘手持琵琶鱼贯而出,为首的清脆的说道。
四个女子身着橙色纱衣,肚兜若隐若现,一样的高高发髻,一样的面带桃花,一样的犹抱琵琶半遮面,四人围成圈圈,依次自报名字,同声对众人道:““夕夕”、“颜颜”、“若若”、“雪雪”为大家表演《春江花月夜》”。
众人只见她们白皙的手指时而连续均匀而又快速的弹跳,时而一个手指独立触弦,动作娴熟,音色圆润饱满,可谓“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春江花月夜》曲子不长,却也被她们演的热闹。
一曲将了,众人皆在回味中,这样热闹的曲子应着这样热闹的场景,倒也适宜。
夕颜若雪本是闲月阁三等艺人,一曲终了,便悄然退去,只为大家助兴。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歌声宛转悠扬、余音绕梁。
众人随着歌声,在闲月阁顶随着纱幔缓缓落下一个秀美绝伦的女子,凤眼弯弯,朱唇半启。唱至浓处,两行清泪无声流下,众人听着歌声:不在闲月楼的人听到这歌声,不觉痴了。在闲月楼的人,听着歌看着美人,随着节拍,感觉到一股哀愁从中漫开。
良久,掌声、呼声响起。
技艺比赛一波胜过一波,有的人凭本事上构栏炫耀一番,有的人专注自己兴趣的项目。杜宜等六位年轻人也大开眼界。火小庄尤其兴奋的,不禁站起身来拼命鼓掌。
在他们相隔不远不近的正中最豪华的那个包间里,两个俊朗的男人也在含笑观赏,他们一看便知是兄弟,都是深目厚唇的容貌。只是年长的那个额头较宽,静处仍略略透着威严,较年轻的男子眉目更为舒展,笑容平和一些。这好像是他们头一次参加这种大集体的活动,虽未忘形,但眉角之间颇为兴奋。
突然,其中一个被一股若隐若现的幽香扫过。这个香味让他异常激动,他直觉觉得,是他来了!他一定在这儿!那个安平镇夜晚轻功很好、对他回眸一笑的夜行人!
这个男子就是金皓轩!旁边的男子赫然是金辰逸,他们偷偷从宫里出来,想体验一把民间的祭灶节。
幽香穿过他的鼻底,金皓轩腾的一下起来走出包间,他四处张望,想要追踪这个味道,甚至期望能突然遇见。可是幽香一瞬即逝,他什么也没捕捉到。
金辰逸看他怅然若失的样子,便打趣道:“五弟,可是哪个女子让你如此失魂落魄?”
金皓轩遍寻无果,只得回头坐下,轻声回道:“可惜是个男子。”
金辰逸本是想随口取笑下,没想他回的那么认真,不禁忍住笑,对着他的额头一探,道:“实在没发烧呀,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呢?”
金皓轩半响返过神,露出坏坏的笑容假装神秘道:“那可是一个有趣的男子。”
金辰逸装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噢。。。原来五弟爱好如此特别,怪不得多年还尚不娶亲。”
两兄弟正调侃着,突然旁边的人呼声大起,都看向构栏上。原来是闲月姑娘会和闲云姑娘同时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