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9日晚9点,xx市宝龙广场上,人群熙攘、喧哗,一场热闹的活动进行着。天地间闪烁着彩色灯光,从人们呼吸里透出的气息像薄雾一般氤氲着,这种嘈杂,让平静的人感到安稳,让慌乱的人无措。
孙子明从拥挤的人群挤出来,无暇顾及四周的盛况,他是慌乱的那一个。他接到同学打来的电话,说女朋友林雨出了车祸,在南边医院抢救。
慌乱里夹杂着无措,他急着骑上自行车过去。
林雨是孙子明的同学,两人很早认识,中学同班,大学也幸运同学,一路走来,说不得什么情根深种,但是感情也已经极深。
他安静着慌乱,翻覆着也找不到车子,沿路无端的生气,踢倒了好多个停在路边的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呵斥。
这时他也发现了地上那一截断掉的锁链,捡起来,借着闪烁的灯光辨别,是自己的自行车锁!
现在小偷这么猖獗了吗?xx市治安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这里有摄像头吗?报警能不能将车子找回来?脑袋里像搅散的浆糊翻动,胡乱的想着。愣了几秒,孙子明狠狠地将锁链扔到了地上。
要什么自行车啊!
那个呵斥他的人已经到了他身边,见他突然发狠摔车锁,原本伸去要抓他的手触电般缩了回去。又眼看着他跑到路中间,扑向一辆出租车。
孙子明在宝龙广场的一家火锅店做兼职,期末考试近了,他正要跟经理说辞职。6月9日是高考完的第二天,火锅店里聚餐的学生特别多,大热天的还都去吃火锅。今天的晚饭还没有吃,九点了店里人还是很多,九点半一般都下班的。还有,今天还没有见着林雨。
孙子明胡乱想着,忍不住又催了一句:“快点儿,师傅。”
司机笑笑说:“媳妇儿快生啦?”
孙子明无心跟他扯皮,又觉得他毫无眼色,胡乱点点头索性闭上了眼睛。马路上车来车往,喧哗声像是被打乱的乐章,片刻一阵呼啸,瞬间又消失远去。
到医院的时候,林雨的妈妈已经到了,不住地抹眼泪,林雨的舍友正小声地安慰着。见孙子明过来,她对孙子明讲了当时的情况。
是一辆车闯了红灯,两人都被撞了,不过是一个被蹭倒了一个被撞飞了。林雨受伤很重,已经在手术室抢救一个多小时了,林雨舍友的胳膊和腿也都被擦伤了,才刚包扎好。
听完经过孙子明觉得脑子里更乱了,无神地站在急救室门口,倚着墙斜望着厚重的铁门呆立,等宣判一样等着结果。
过了很久,一位护士出来了,带出来一个好消息,伤者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呼——
孙子明长舒一口气,缓缓蹲了下来,陡然间说不出的轻松。
他又站了起来,林雨的妈妈正想过去看一下,被护士拦着,他过去小声地安慰她,扶着她在一旁坐了下来。
看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钟了,深夜的时候这里人声嘈杂,现在病房外监护室外的陪护家属们都睡了,很安静。孙子明跟林雨的妈妈和舍友说了声,出门准备给她们买点儿东西吃。
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商店开门,孙子明缓步出了医院。
外面昏黑着,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像一块沉重的幕布遮盖了这个世界。路灯发出亦冷亦暖的光,透过零散的枝杈,孤零零地照在地上,像一场热闹的聚会刚刚散场,有些狼藉。
更狼藉的是路灯下坐着的一个老头,衣服破破烂烂,蓬乱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明显是很久没有洗过,打着结一般卷曲,看着就有一股味道。
孙子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觉得这个老头很熟悉。就这样看着他,孙子明竟莫名奇妙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或者说,不由自主。
老头手里拿着一个泛金光的罗盘,上面有个光滑的勺子,此时勺柄正指着孙子明,微微晃动。
老头也晃着脑袋,满脸堆笑看着孙子明,像大街上的老乞丐,仿佛随时会说出一句行行好吧。
气氛有些诡异。
孙子明害怕的想走开,但是双腿仿佛被定在了地上,一步也迈不动。扭头看四周,平时热闹的街上空无人烟,车来车往的马路现在也格外寂静。
老头站起身来,嘟囔了一句:“臭小子,找你找的好苦。”
孙子明一愣。
这瘦老头佝偻着身子坐在地上看不出来,一站起来估摸着有两米高,低头看着孙子明仿佛看一个小孩子。
“你是谁?”孙子明惊疑地问道,可声若蚊蝇,几不可闻。
老头没有回答他的话,也许是没有听见。他伸出一条又瘦又长的胳膊,提麻袋般提起了孙子明,扛在肩头,转身就走。
“死老头你放开我,干什么,救命啊!”双脚离了地,孙子明惊慌起来,拼命挣扎又大喊大叫。
但是不论他怎么挣扎都脱不开老头钢箍一般的胳膊,喊叫更是无力,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清。
自己该不会是被下药了吧,难道这个老头是个人贩子?想到这个孙子明更害怕了,挣扎不停。
老头突然扭头,对着孙子明的脸上吹了一口气。孙子明只觉眼前一花,仿佛是道金光扑面,随即他便发现自己浑身再无一丝力气。胳膊软绵绵仿若面条,双腿也沉重的抬不起来。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扛着他继续走。
过了路口一路向南,老头提着孙子明却像没提东西一般,速度不受丝毫影响。越往南走越偏僻,到了灯火最昏暗的一个路口,老头将孙子明扔到了地上。
“小子,该跟我回去了,独孤家俩老不死的把你流放这么远,害我找的好苦。”老头嘟囔几句,双手托起罗盘,向中间勺子上轻吹了口气。
勺子缓缓转动起来,放出的金光绚烂如火焰。
孙子明的恐惧一部分变作了惊讶,他四肢绵软无力仰躺在地上,眼看着老头将罗盘变大,罗盘缓缓旋转,漂浮起来。
突然间,孙子明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面前的老头突然化成一道白光,环绕在了罗盘上。
“准备!”老头的声音突然在四周响起。
来不及惊骇,孙子明听到一阵轰鸣的摩托车声传来,越来越近,地面已经微微震动起来。
两个喝的醉醺醺的青年骑着摩托车飞驰而过,压过瘫倒在地的孙子明,车子颠簸了两下,两人毫无感觉,速度不减又继续往前去了。
孙子明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瞬间又恢复了过来,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道光,像老头一样。旁边就是那个奇怪的罗盘,诡异的全方位视角,让他同时看见了罗盘上下两面。
也看到了四周的东西,路边的植物,头顶的树枝,还有路中间被压断脖子的自己。
血肉模糊。
孙子明本能地感到恐惧,但完全不能发出声来。
“走了,别看了。”身边传来老头的声音:“制造了两起车祸,应该能悄悄地带走你们了。”
来不及明白老头的意思,孙子明发现罗盘旋转起来。
四周的空间一晃,两人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是一间屋子,孙子明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在一旁看着一个人。
是林雨!
这片刻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孙子明根本来不及想明白,但这瞬间,他认出了林雨。
“啧啧,小子,这女娃子是真心不错,可能比不过你当年的阿紫,但也不差多少。”老头胡乱嘟囔着:“这么好的徒弟,要是带过去得多少人抢着收啊。”
孙子明看不到老头在哪里,这间手术室里通亮,化成白光的他们仿佛不存在。
忽地灯光一暗,一团淡红色的光从林雨身体里飘了出来。
屋子里几人都惊讶地抬头看屋顶的无影灯。
“停…停了!”一个护士慌张地喊了声。
“快走快走!”老头粗糙的声音同时传来:“女娃子脸都烂了,千万别看,糟心。”
罗盘的金光一亮,包裹着孙子明他们,消失了。
第二天,新闻报道,6月9日晚,xx市xz大道与hl大道交叉口一女子被过往车辆撞伤,经抢救无效死亡;10日凌晨,一男子在xz大道南段人行道被车轮压断脖子死亡,两名死者系xx学院学生。目前事故正在调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