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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7.前尘过往如云烟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似乎有好几日都是这样的阳光,温暖却依然让人感觉寒冷。一身华服的少女慵懒地坐在池塘边的亭子里,手中拿着给鱼儿吃的食物,时不时地扔一点在池塘中,亭下的鱼儿雀跃地游来游去,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不少,红彤彤地一片。近日,她唯一的乐趣就是在这里喂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打发无聊的时光。

“才人,你在这亭中坐了也有半日了,想必也乏了,不如奴婢给你拿点点心过来可好。”身旁的小侍女贴心问道。

“好。”她淡淡回答,心中却有一丝苦涩。这就是她以后要长长久久过的日子吗?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所有的一切都被那堵高高的宫墙隔绝了,而她不过豆蔻之年。因为父亲的突然离世,家道中落,又正逢长孙皇后病逝,为充盈后宫,她被皇帝招进了宫,她还记得那日母亲哭得撕心裂肺,而她却懵懂地以为只是进宫见天子,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直到那个比自己大上好几岁,万人之上的男人轻描淡写地赐给她两个字:“武媚”。

她长得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明眸皓齿,说不出的妩媚动人,这两个字是贴切的,可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说出的话:“不。”

她能感觉到在她说完这个字的时候,男人犀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的冰冷,周围的人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她的目光也显得格外怪异,可是她不惧!但也仅仅是片刻,男人未发一语,径自离去,而她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武才人,武媚娘。

嘈杂声将她从思绪间打断,池塘中泛起波光粼粼,不远处只见一个少年不知何时何故跌落在池塘中,正在池塘里挣扎求救,一个小侍女跪在池塘边焦急地呼救:“来人啊,快,快来救救殿下!”

小侍女也不过十几岁的模样,见了这情形,还没喊几声,顿时吓晕在了池塘边。武媚娘猛得站起,本想去救落水的少年,忽而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皇帝的后妃,这个少年虽然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可也是男人。思及此,武媚娘又缓缓坐下,要是她在皇上的后宫救了一个男人,这事若是传出去,就算有一百张口也说不清楚,她可不愿淌这趟浑水,况且她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可是皇上的后宫为什么会有其他男人?这里是不允许男人进出的。武媚娘突然想起,有一个人是例外的。皇帝与过世的长孙皇后的嫡三子晋王李治是养在皇帝身边的,除了他又有谁能自由出入皇上的后宫呢。

池塘里噗嗤的动静越来越小,皇帝对这位晋王殿下的宠爱众所周知,自小就将他养在身边,若不是他前面还有两个兄长,估计这太子之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要是他发生了意外,估计皇帝非发疯不可。武媚娘抚了抚额前的碎发,不过还是要说这小子命大,遇到的是她,若是遇到别个柔柔弱弱的妃子,估计这条小命就没了。

武媚娘的父亲是开国功臣,可她的母亲并不是原配。大夫人相里氏生了两个儿子,而她的母亲杨氏,生了三个女儿,武媚娘排行老二。两个哥哥对母亲杨氏向来仇视,与她们几个妹妹也甚少往来,而上有长姐,下有小妹的她自然而然成了母亲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个。

也是因为这样造就了她豪爽的性格,比起那些平时喜欢琴棋书画、舞文弄墨的大家千金,这水性对她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这晋王殿下虽看上去要比自己小上一些,可她自己也不过十五岁,将他拖上岸还是费了她一些劲的,还好她水性不错。武媚娘将他平放在草地上,此时的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包裹着她娇小的身体,而脸色惨白的晋王殿下安静地躺在那里,阳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稚嫩的面颊看上去有一丝成熟。四周有风轻轻地吹过,武媚娘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若有似无。

该不是没救了吧。那她就没办法了,可惜了这晋王殿下如此小的年纪就早早夭折了。看了眼晕倒在一旁的小侍女,她摇了摇头,拖着湿透的衣裙离去。在她身后,原本落水的少年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视线被那远去的妙曼身影吸引,此时的他很累,累得甚至说不出一句话,连撑起自己身体的力气也没有,可是他的视线却紧紧地盯着那越走越远的身影。他知道,是她救了他。

时间转瞬即逝。

近日皇帝得了一匹烈马,野性难驯。因此,正逢佳节,皇帝以此为由开了一个马会。

彩头就是谁能驯服这匹烈马,就能得到皇帝的赏赐。除了皇子,朝中显贵大臣,连皇帝的个别受宠的后妃也被允许参加,武媚娘本不受宠,不过她在宫中唯一的好友徐惠徐婕妤最近却颇受恩宠,刚进宫时,她们同为才人,如今徐惠已被封为婕妤,而她还是才人,皇帝甚至很少去她那里。

观赏台上隔了好几个位置,她们这些位份较低的妃嫔被安排在了一处。隔着厚厚的纱幔,武媚娘和徐婕妤坐在一起,旁边还有其他妃嫔,因近日徐婕妤恩宠不断,其他人看她们的眼神也略有不善。

“听说最近徐婕妤可是颇受恩宠呢,只是不知这么小的年纪使得什么狐媚手段,武才人可要当心了,别将来被当垫脚石一脚踢了。”

身后传来一个有些不善的声音,徐惠安静地坐在那里,似乎没有听见,脸上却有些苍白,武媚娘回头去看那个说话的妃嫔,唇红齿白,长相俊俏,生了一双狐狸眼,样貌要比徐惠美上几分,正是杨充容。武媚娘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杨充容腾得站起,本想拉拢武媚娘疏远徐惠,可她在武媚娘眼中看到了不屑。

徐惠拉了拉武媚娘的手,摇了摇头。她不想多事,可武媚娘哪肯,那双还要媚上几分的眼睛眨了眨,看似无害却凌厉,徐惠虽然受宠,可她并不嫉妒,甚至把她当做自己最好的伙伴,唯一的伙伴,以她的性子自然是要帮徐惠出头的。

“可不是吗,这狐媚手段有些人想用还派不上用途呢。”

“你!”杨充容气得脸红,坐在她身侧的妃嫔一把拉住正欲上前发作的杨充容,语气不冷不热,却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缓缓说道,“杨妹妹,你看你,她们那是物以类聚,人家巴不得靠着某些人的关系得到陛下的青睐,你非要多此一举,这不是丢了淑妃娘娘的脸吗?”

杨充容想了想,嘴角一笑,说道:“姐姐说的是,想让陛下雨露均沾,也不想想陛下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杨充容的脸上,此刻她白皙的面颊上多了一道鲜红的掌印,显然出手的人并没有手下留情。

“你!你!武媚娘你疯了!你知道我姐姐是谁吗?”杨充容捂着发烫的脸一阵哭泣,而她身旁刚才说话地妃嫔也是吓得脸色发白,愣愣地看着站在她们面前一脸冰冷的武媚娘。

“这是唯一一次,管好自己的嘴!”武媚娘的声音很轻,可是却足以让她们听清。

杨充容从小养尊处优,从没有人这般羞辱她,虽然心中愤恨,但也只敢逞口舌之快,愤愤说道:“武媚娘!我姐姐是杨淑妃。你等着我定要让姐姐帮我讨回公道!”

“为何如此吵闹。”直到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众人才惊觉有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子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两个女子莫约四十上下,虽不及在场的众妃嫔年轻貌美,却也是难得的雍容华贵。

“臣妾见过韦贵妃,杨淑妃。”众嫔妃纷纷向两人行礼。

来人正是韦贵妃和杨淑妃,杨充容捂着发红的小脸扑倒在杨淑妃怀里,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嘤嘤道:“贵妃娘娘,姐姐,你们可要给蓉儿做主啊,蓉儿适才不过是和武才人开了几句玩笑,说她祖上是武将出生,却连区区一匹烈马也无法驯服,结果,结果她就打了我。呜呜呜。”

“休得胡言!”杨淑妃一惊,看了眼韦贵妃,说道:“如今还没人能将这烈马驯服,你这话岂不是把朝中大臣都得罪了个遍。”

韦贵妃的父亲虽然早逝,可她的祖父是骠骑大将军,说起来也是武将后人,杨充容这话显然是将韦贵妃一起得罪了。杨充容平时仗着杨淑妃的关系,在宫中跋扈惯了,可杨淑妃之前还有一个韦贵妃,长孙皇后过世之后,皇帝一直没有封后位,虽韦贵妃未封后位,但她掌握的却是后宫最高的权利。想到这,杨充容的脸色惨白了些。

“这骑马打仗是男人的事情,我们做女子的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韦贵妃看了一眼杨充容,淡淡说道。

“区区一匹野马,真有那么难驯服吗?”清冷的声音响起,武媚娘淡漠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在她看来,想要驯服一匹烈马的方式多的事,只是没有多少人敢那么做罢了。

“哦?你有办法?”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个突然发出的声音吸引,如果说韦贵妃和杨淑妃的到来让所有人为之一震的话,那这个人的出现无疑让在场的所有人受宠若惊。一身便衣的男子高大威武,岁月已在他的面颊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但他的目光却少有的坚毅,他是这个王朝的君主。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偏偏少年,面如冠玉,锦衣玉袍,甚是儒雅。

是他。武媚娘当然认识他,可不就是曾经被自己从池塘里捞起来的晋王殿下吗?只是那日之后没有听说晋王殿下夭折了,也没有再听见他的任何传闻,她早已将他忘却,只是如今再见这个少年,似乎他比那时还要高大几分,一双黑玉般的瞳孔轻轻落在武媚娘的身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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