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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目标长安

自白啸天处回营,英夫子都有些魂不守舍,林沐风几次想提军营中切忌女眷的事每到嘴边又咽了回来。夜已深,更深露浓,林沐风体念英夫子年高,又瞧他见到白啸天的小妾白茹三魂没了七魄,一口一个“陆小姐”,走到一半林沐风才想起当年同英夫子第一次见面他不正打听那位“陆小姐”嘛!再瞧白茹,模样身段俱是百里挑一,可以想见英夫子心中的那个人当年定是貌美异常、芳华绝代。

林沐风扶着英夫子踏着一地的月光回到了自己的中军大帐,而后英夫子示意自己累了,让林沐风退下,各自安歇。

林沐风到底年轻,身体熬得住,也不困,来到河对岸也有些日子了,一切像是在梦中。前头有蒋辉和匈奴,背后有大河,卓运澜是不会渡江而击的,他这会儿正和韩思危默契配合清缴崔壮的人马,崔壮连失十余城,临汾也是危在旦夕;林沐风想着自己与母亲又远了些,心中自是记挂。乘着月色正明,仗着自己英夫子身边亲卫的关系,不受夜禁的限制躺在一处废旧宗祠的台基上,望着夜幕中漫天光华,出神、入定。

母亲、月儿、二叔,以及不久前马虎潦草定的亲事,周洁还好吗?英夫子渡河,可是把众人的家眷留在了对岸,他还记得周洁那日依依不舍、强忍着泪水的表情,他的心这一瞬间酥了。“那个小家伙现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定是在和姐姐弟弟拌嘴吧。”如果你这时候往林沐风的眼里看去,他的双目中有柔光。心中有了记挂,无论是谁都是一样的,想起记挂的那个人心中泛甜。

而后他在夜色中看见常玉进了英夫子的大帐,他怕有紧急军务,所以留心观察,直到一盏茶后常玉离开英夫子的大帐,去往白啸天处,看来他是传达夫子的意思去了。英夫子这是回过神来了,军中事皆非儿戏,怎可有女眷!

正出神,新进的罗围那一伙人所在的帐房传来了萧声。萧声低沉,别离凄苦之意弥漫在清冷的夜色中。林沐风虽然心中亦是如此,但是还是招来底下人去传达一声,大晚上的吹这玩意,士气都泄了。

之后几天,亦是休整,直到等来了蒋辉的人马,王磊这才有了些着急忙慌的样,英夫子笑笑,“这不是送粮草军需的来了么!”

吴刚道:“自渡江这些日子,天天的磨在这个地方手都痒痒了,奶奶的,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英夫子神情冷峻,道:“这次渡江而来,有进无退,我们在这盘桓一月有余,朝廷也没有发兵的动向;看来这太央朝现在是内忧外患,亡国有日,中兴无路;蒋辉做个太平年代的武将还可以,要做不出世的名将还是差远了。击溃蒋辉之后,我们直扑赵逸秋的老巢;记住,我们这次来是图谋天下的,别到时候像小孩子过家家,这给我砸了,那里给我烧了,我是不同意的。我治下军法军纪不是玩的。长安周围有粮仓三处,这占粮仓最是要紧,到时候开仓赈济灾民收拢人心,大军的供给都要由这出;要收人心,得天下,只在两样,一是分田地,二是赏爵位。分田之事随后再议,爵位之事由王将军来和大伙说说!”

王磊清清嗓子,把这几日来和英夫子所谈的如数说了,杀一人取人头赏二两、杀两人。。。杀十人。。。俘虏一人赏一两。。。这明赏罚主要是为了大家伙能一条心,这不还收了不少“雍州的豪杰人士。”

罗围作为这一批豪杰人士中少有的土生土长的长安人,有见识、有文化、有些人望,但是没有兵且是太央朝的“贼子”,这种人王磊和英夫子都很喜欢,所以他也在列。罗围听说蒋辉要来,想起了孟庆丰带领的弟兄会不会也在其中,“他应该没这个笨吧,就我们黄羊驿出来的这点人马见到英夫子的底下人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真的要打回长安吗?泥腿子!哈!唉,手里没人到哪里都是配角。”

话说蒋辉面对匈奴逡巡不前,后来说是对岸来了王磊这一伙子残匪,原是没有在意,但是探子日夜来报,残匪人数从五千到一万,再到两万、再到五万、再到雍北于朝廷这没奈何的、讨不成活的都去了王磊这,已然成了气候,他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看样子卓运澜和林国豪这两个老小子没和他说实话,什么“王匪大部被歼,小部流窜”,这他妈跟他开哪门子玩笑,再去打听,卓运澜所谓的晋南大捷一个贼酋都没擒杀。“娘的,他这堵漏把人都赶到我这里来了,妈的!”但是苦于自己腾不出手来,“娘的,他们在晋南看样子要裂地封侯了,我他妈的给他们擦屁股。。。”

带着一肚子苦水与不情愿的蒋辉带着凑的人马来迎战,他其余的精锐人马还在防着也速齐的匈奴呢!这是他犯得最大的错误,既然知道王磊部未遭到大的损失,就应该全师而来,至少延州那一万精骑要带来,他带了三万人马,准备乘英夫子立足未稳,把他们赶回江那边去,让自己的同僚卓将军去对付,他倒是想的挺多挺美。

十月二十六,农历小雪。延长郊外。

蒋辉同英夫子同时摆开阵势,天光渐亮、空气冰凉,是个见血的日子。

英夫子把刚刚收编的人马,埋伏在延长城的左右,罗围带着三五百弟兄隐蔽在左边五里的林子里,而白啸天在另一边,英夫子还是知道些他们之间的嫌隙的。

这场仗一开始就对蒋辉不利,蒋辉列阵之后,斗将。先是自己的牙将不出三合被吴楠一斧子劈倒在地;再派副将出战,英夫子示意吴楠退下点了余干。余干不负所望,先是十余合不分胜负,余干耍个心机,佯装败走,待那副将来追,反手就是一镖正中那厮左眼,那厮拨转马头捂眼而去。

蒋辉见折了两阵失了锐气,与中军阵中下令进军。英夫子微微一笑,“他这是何苦!”

蒋辉也是没法子,事到如今退兵再战,赵逸秋派来的监军那关就过不去。“击鼓!”

英夫子与中军高台上,瞧得真切,“列数阵!”一声断喝之后旗语翻飞,三万人马迅速向中军靠拢迎击蒋辉部。

蒋辉的先锋人马一冲并没有把英夫子的阵冲散,反而自己的人马吃了些亏;蒋辉焦躁亲擂战鼓,在蒋辉的感召下,蒋军复进;一时之间延长城外喊杀声震天,战局陷入焦灼。蒋辉见事已至此只得派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三千马军。那马军得了将令,不敢迟疑,自后方隐蔽处打马杀来。英夫子同常玉笑道,“他的马队终于来了。让吴刚、沐风别藏着了。上吧!”

须弥,英夫子阵中点起一股狼烟,黑色烟云冲天而起,远处林沐风、吴刚瞧的真切,狼烟就是出击的号令,各领三千人马自两翼杀出;再加上白啸天他们在一边敲敲边鼓,蒋辉中军大乱。在蒋辉漫长的从军生涯中,这样的情况他遇到过两回,都是战局不利,对面的人马密密麻麻、源源不绝,而自己这里督战队连杀数十后退者都弹压不住。。。罢了,三十六计吧。三万人马仅仅跑了两千,其余尽皆覆灭。

白啸天领着人两军交战时在一边摇旗呐喊,到了打扫战场时倒是当仁不让。

蒋辉所部吃了亏,匈奴人又不走,雍北一时间风声鹤唳。赵逸秋这时候急了,急令林国豪及汉中崔宏憬部勤王,林国豪一心在三晋发展,推脱不来;崔宏憬倒是没说不来,只是大军开拔后往长安这里来了,他只是为了自己当年罢了他父亲的官在这里向他示威,太子吓得天天往宫中跑,向父皇进言调王敏博入潼关,再命王福成在内练军,梅青燕在外监视崔宏憬。赵逸秋照准了。

英夫子听闻朝廷在蒋辉大败后崔宜远仍未出山,按耐不住内心的狂喜,“天数、命数、终于有了五分数了!”

蒋辉自延长失利后退守延州,延州与长安之间几无兵马,王磊同英夫子领大军一路向南开拔如入无人之境,英夫子又广布消息,说“迎真王,分田地,若从赵,终为奴。”一时间从者如云。英夫子又令手下诸将老实、健康、有家室者方可从军;白啸天可不管这套,手一挥不管高矮胖瘦都划拉进自己的营帐。

大军进至洛川一带,英夫子命休整两日。当时蒋辉瞧势头不对,擅自从延州撤军,退往庆阳,不管怎么样保住自己手里的这点人马再说。

长安就剩下崔宏憬这个指望了,梅青燕是士族子弟,不能说是个酒囊饭袋只能说志趣不在领兵之上;王福成是大字不识的莽夫早年替莫无声挡过一刀这才成了莫府的家将,一路走到今天,无功无过太平将军而已。

正当英夫子在洛川休整之后往南之际,也速齐也贴上来了,他是骑兵,来去迅疾。英夫子与崔宏憬相拒于宜君,崔宏憬所辖梅青燕所部及王福成一部共六万人马,这是以汉中崔宏憬所练兵马为主保卫长安的最后屏障,蒋辉现已佣兵自重,朝廷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把他逼急了他手里有兵还不好处理。

英夫子不敢怠慢相拒十余日,任凭崔宏憬如何挑战就是不出战。

是夜,关内大雪。英夫子大帐中。林沐风在烤火,英夫子在闭目养神。“夫子,这天是越来越冷了。这几日有些个逃走的又被抓回来你看怎么处置?”

“捧了这碗饭没有说撂就撂的道理。带头的枭首示众,其余的打五十鞭子编入先锋营。”

“夫子,咱们在这相拒日久关中的大军来援可是对我们很不利啊。”

英夫子笑道,“崔宏憬比不上卓运澜,而且关中各军之间派系林立,只有崔宜远能镇住诸将,其余的来多少都是白搭。我之所以等这些日子,就是要让他们群集于此,毕其功于一役。古今为将,如韩信者将兵多多益善者寥寥无几。崔宜远也只能算懂一星半点。”

林沐风笑了,“听夫子你这口气,你是那多多益善之人了?”

“我自认有其材,可是。。。可是。。。”英夫子讲到这不说了,笑笑,披上大氅来到林沐风边上烤火。“慈不掌兵,我终究还是心善了些。沐风,你若是将来统兵一方,切不可学我。统兵无威不立、无赏不信、无罚不行。何为多多益善?百人、万人、百万人皆若一人如臂运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令行禁止而已!”

林沐风心想英夫子统兵向来赏罚分明何来心善一说,嘴上却是,“但是如何做到令行禁止却很难!”林沐风起身走到一旁从书桌边拿起一封信。“夫子,这是从那边派来细作身上找到的,是白啸天的回信!”

英夫子头往台上一指,示意林沐风不用拿来。“他的事我知道了。这个白啸天得陇望蜀,手里有了些人就想左右逢源,这种人总不能让他坏了我们兄弟的事。”

林沐风面露杀机,“夫子的意思是。。。”

英夫子把林沐风拉到身边烤火,笑了。“你呀,要沉住气。就凭一封信杀一个在雍北有些脸面的人物太草率了!你稍安勿躁。”

林沐风还想争辩几句,毕竟白啸天人马不少,又看英夫子成竹在胸的样子便告辞回到自己住处,英夫子瞧着林沐风走远,嘴角的微笑一直挂着。“是个好孩子。常玉!”

常玉从阴影里窜出,“属下在!”

“白啸天这厮的家眷都安顿了么?”

常玉心领神会,“都安顿下了,特别是白小姐体弱还给她安排了两个妈子伺候。”

“好,让白啸天全无顾虑才好!”

腊月初六,王磊来信求援,原来也速齐也打起了长安的主意,领四万余骑向南而来,王磊领的后续人马已经和也速齐的先锋接上火了。

英夫子令白啸天去救援,开拔时阵仗很大。当夜子时号令余干、艾富贵领老弱佯装乘夜劫营,自己领精锐拔营后撤。

果然劫营时崔宏憬早有准备,他似乎还知道英夫子令人后撤似乎要逃。隆冬时节,积雪未消,余干、艾富贵在星光下四散而逃,崔宏憬领轻锐马步军踏雪而来,意在英夫子。崔宏憬领五千骑在前,路经玉华一处隘口,部下看风雪又起劝其回营待天明在图,崔宏憬哪听得进去,“成大事就在今晚,我等耗费国帑久已,待我等擒拿匪首今夜就是报皇恩之时!随我来!”

这一句葬送了自己的五千骑。策马复进不到半里地,只听一声梆子响,万箭齐发、隘口四周喊杀声震天。他在三十余亲卫的拼死护卫下杀出一条血路想和梅青燕回合,这梅青燕被吴楠截住又瞧老崔吃了败仗看样子连命都要交代了,和吴楠碰了下就溜得没影了;自己的后续人马在黑夜之中狼奔豕突,而王福成的人马倒是老实,吃了余干和艾富贵的夹击硬碰硬干了一仗;而崔宏憬毕竟是崔宜远的儿子,战事不利还是让手下的亲卫去各部让人后撤。这一仗崔宏憬折了两万五千人马,其余的在后续所部的护卫下撤走了。

众人还来不及高兴,第二日一早传来白啸天万余人离敌五十里作鸟兽散,王磊被也速齐三万余骑围于黄陵南郊,最近的是罗围的老弱三千人。英夫子急令罗围去救,自己分兵两路,冒雪而出,艾富贵余干清缴战场之后向南监视崔宏憬,自己则领大军去迎也速齐。他知道若是要在关中有人望,杀匈奴亦能得人心!

翌日晨,英夫子领马步军三万余赶到距王磊五十余里处遇到也速齐的大队人马,林沐风这是第一次见到匈奴骑兵,果然来时如乌云蔽日,离自己百余步边放箭,不急着硬冲,英夫子知道也速齐难缠,令吴刚、林沐风领本部骑兵八千余骑分为两队于本阵两翼,自领步军两万余缓步向前。

眼看离王磊只有二十余里,这时林沐风看到一侧罗围的三千老弱被困于一处山丘上,不得英夫子将令便领人去救;而吴刚则被也速齐底下的轻骑所诱向西追去。也速齐一瞧机不可失,一举战刀,三万骑呈厚集阵向英夫子步军冲来。

话说罗围昨日下午得令去救王磊,知道若是硬碰凶多吉少,便乘夜在一旁多支火把佯装大队人马,直到今早被匈奴识破,他这三千人于山丘上围做一圈苦苦支持,好不容易看到大队人马但是被马军围困难以求救,直到林沐风拍马来救。一交手林沐风就知道遇到硬茬子,匈奴人仗着自己有良马的优势,能打则打,让你想使力都找不到地方。虽说同是骑兵,但是匈奴一人三马,分走马、驮马、战马,林沐风这儿四条腿的就是战马,一路赶来马儿脚力不足,匈奴人见林沐风气势汹汹而来就走了,而后远远的放箭。罗围战马已死,步行上前相谢,“多谢林兄弟救命之恩!”

“你这死伤了多少弟兄?”

“能打的只剩一千了!”

林沐风给了他一匹马,“你的队伍见到匈奴还没有散还能撑过一天,罗兄弟你有一套啊!”

“过奖!”

两人来不及盘桓,林沐风见英夫子被围急忙回援。也速齐带来的俱是精锐,兵强马壮,林沐风一交手知道是平生仅见,特别是万千骑踏雪呼啸而来,撼动天地,声势迫人。两军自辰时战至午时,英夫子的中军几次差点被匈奴骑兵从中间分隔,辛亏林沐风左右奋战,比他更不要命的是罗围,罗围似与匈奴有国仇家恨,奋力向前,死战不退,左右人守他感染,手持长枪并立向前。也速齐一看雪深及膝,战马奔驰不便,而且一时占不到便宜,这样下去,自己也要损失惨重。左右相劝今年捞了不少了,长安看起来是去不成了,还是回去猫冬去吧,也速齐点头答应,匈奴铁骑瞬时和英夫子步军脱离接触,撤军而去。王磊之围遂解。

一场大战过后,地上铺满尸体,血染大地。这时候吴刚也回来了,拿他的话说实在追不上。看样子也速齐只是想引开他。

放在平日,吴刚不听号令,英夫子定要让吴刚吃鞭子的,但是林沐风不听军令在前擅自引兵解救罗围,这仗打赢了,吴刚这也没什么损失也不好对吴刚严惩,最后把林沐风、吴刚叫到营中耳提面命一番,便饶过他们了。

队伍做鸟兽散的白啸天在冰天雪地里被想在王磊处得些封赏的一伙子农夫捆作一团绑到王磊帐中,王磊一脸劫后余生的愤怒,“这厮还绑进来作甚,拉出去,斩首示众,告知众将士临阵脱逃这就是下场!”

白啸天这才明白打仗并非靠人多,自己本不想打匈奴,但是不知道哪个孙子在营中散布谣言说自己要和匈奴死磕,他手头这“两万人马”还没见到匈奴就散了;剩下自己一个光杆司令,本还想逃到崔将军处不成想被几个乡下汉子拿了,真他妈背。他被押来的路上还想找人去求求情,没想到这么干脆,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再开口只剩下“大哥,喂,大哥饶过小弟,大王饶命!!!”

话说白啸天的爱妾白茹被安置在了旬邑,也速齐退去第三日,自己的贴己丫鬟慌慌张张跑来和自己说老爷被杀了,罪名是临阵脱逃;白茹听闻也没有落泪,“他本不是个统兵的,自己非要掺和这些事!”白茹说完叹了口气,缓缓坐下,“夫人那里知道了吗?知道了!唉。我们这位老爷前半世太顺,这受了些委屈就要拼死拼活的,唉,把自己搭进去了!”

正说着,白啸天家眷所在的院子喧哗起来,原来是有人来帮他们搬家了。白茹想出去看看,“夫人这么着急就要搬吗?”

正想着往外走,被常玉安排的粗胖妇人拦下来,“白小姐,你不用搬,你就住这!”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妇人笑的一脸褶子,也不回话只是说,“晚上自有官人来瞧你!”

白茹想走但是她的屋子有人把守,夫人看样子也顾不得她了,不多时就带着仅有的丫鬟、妈子和细软驾着驴车跑的没影了。

到了晚上,已然掌灯时分,炭火也多加了一盆。白茹静坐桌边,望着烛火发呆。这时粗胖妇人又推门来了,“呦,白大小姐,您倒是化个妆啊,描个眉什么的,都什么点了!”

“我刚刚没了夫君,没有披麻戴孝已是不节了!”

粗胖妇人倒是不敢得罪她,端了几盘热菜上来,摆了两套碗筷,白茹瞧得出是上好的瓷器,就如当日白啸天还是那个要风得风的孤狼时候。

白茹叹气,自己终不是绿珠。

俄而,远远传来马车的声音,而后是停车声、咳嗽声,“您来啦!”随之一声低沉的“嗯”。

白茹一听知道是谁了,果然片刻后,一位白胡子老人推门进来,她见过叫什么英夫子,就是把自己认错人的那个!

英夫子一进屋就把大氅脱了,示意让底下人出去。“白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我虽姓白,但我是白夫人。”

英夫子不以为意,自来熟坐到桌边,“你瞧瞧,我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饭点。白姑娘,哦,白夫人,你还没吃吧,一起吃点吧。不饿?我听说你中饭也不曾吃。我知道你是米脂人,喜欢吃荞面,我去吩咐底下人去些?放心马上就好!”

白茹不答话,但问:“你是来告诉我我夫君的死讯的吗?”

英夫子给白茹倒了一杯酒,“是也不是,他临阵脱逃也就罢了,还暗通敌军把军前计议泄了出去,断断是留不得了。哎,扫兴了。这些见血的惨事没什么好多说的。军规戒律都在那里摆着。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眼看大雪就要封山封路了,给你带些吃的来。哦,还有。”英夫子拍了个巴掌,来个两个精壮的汉子抬进一口箱子来,“来,打开看看!”

白茹不理他,英夫子伸来手,白茹不动,英夫子上前一步来请,白茹不瞧他,英夫子道:“来瞧瞧嘛,看有没有你可心的!”

英夫子伸手再请,白茹偷偷拿眼瞟他,英夫子满脸笑意,这笑挂在脸上,白茹知道若是他收起了笑那就是屋里暖意洋洋和屋外冰天雪地的区别;她深呼吸,起身。

箱子是用好料打的,似是楠木打的,锁也是镀金的,只是有些年头了,也不知是那个财主孝敬的。“这兵荒马乱的,选这么个扎眼的箱子。呵,也算是有心了吧。”白茹心道。

英夫子见请动了白茹,满脸的高兴,“我知道你原先琴棋书画都是精通的,这里有几本子书,你闲了可以瞧瞧;这七弦琴不知比你原来的如何,你若是烦闷可以拿去消磨时间。”英夫子这会子像是个献宝的市侩,当他取出琴来放于一旁的案几上,随手一抚,左手轻弹,宫商角徵羽由琴弦而起,他又不是个市侩倒是有才情的。白茹惊诧,“先生好技艺!”

“呵,见笑了!看着可还满意?那给白姑娘收起来吧。”英夫子让人把箱子抬到屋里的一角,“老夫饿了,你呢,吃些东西吧。我听闻你最爱吃挂花鸭,这年月湖鸭不好找,不过还是寻来两只。我特地找延州的师傅做的,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英夫子殷勤的给她夹了一筷子腿肉。

她也真是饿了,吃了两口,又喝了几口酒,这酒一入肚子,眼巴前的白胡子老头也可爱起来。

吃了饭,白胡子老头与她抚琴听曲、咏瞩辞赋,兴尽后在屋内听雪品茗甚是和美。不知不觉间,已近子时。白茹知道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该来的总要来,唤来丫鬟,“你去多烧些热水去,先生远道而来洗个热水澡去去乏。”吩咐完丫鬟,转头迎上英夫子灼灼的目光,不禁俏脸微红,“先生可有换洗的衣服?”

“呀,来的匆忙,不曾。。。你这有几件旧的?不妨不妨,呵,白姑娘,你费心了。”

白茹自小美艳,男人的心思在她看来就那一点点,不就是那点男欢女爱么!白啸天和她第一次用的强,这白胡子老头可比白啸天有风度多了;可以想见当年以他的模样才学也是有人惦念的。

那还能怎么样呢!赶走?谁能赶!不从?这年月自会有张姑娘、李姑娘从的;她见过的男人大都没什么耐心,而他已经花了心思了,一个晚上都在哄她,还能要这个老先生怎么样呢?

罢了。

英夫子这里春意无边,林沐风也是高兴。

林沐风在罗围的帐中,两人俱不善饮酒但是都喝了些。罗围终于和匈奴硬碰硬干了一仗,劫后余生也算是了了自己一桩多年夙愿,只不过朝廷是不可能给他嘉奖的;林沐风看罗围如同看到另一个自己。罗围也是有家难回,他也是,他曾经的志向还在罗围之下,罗围之志出将入相,他的志向不过手刃杀父仇人而已,他不如罗围;罗围被太央朝朝廷不容,是赵逸秋亲自过问的;而他被一个小小的县令搞到家破人亡,他也不如他;昨个儿在战场上,罗围眼里冒火有死无生的劲头他可是瞧在眼里,论起陷阵之志他也不如他;更别说才情、见识,京里的终是胜过他这个小地方的。能和罗围交上朋友他很开心,得喝一杯。

喝到一半,吴刚拎着一只剥皮待烤的兔子来了。“你们俩倒是喝上了,来,我加伙。”吴刚倒也不生疏,来了把兔子往炭火上一架,自己先给自己满了一杯,他人小,但看他仰脖子喝酒的架势怕酒龄可不少。“这酒还有点劲。呵呵,两位昨天可是在夫子面前长了脸,立了功,我他娘的被那个什么贤王的王八给引开了,寸功未立,还挨了夫子的一顿训,呵,不过还好,我原以为一顿军鞭少不了,没想到开了恩,饶了我这不听号令的罪。”

罗围道,“你这么怕英先生吗?”

“你可不知道,夫子有神鬼莫测之能,我一直疑心他不是凡人。是王大哥请来的仙宿。”

罗围点头,林沐风笑笑。“你们。。。这位英先生确实是高人一筹,统兵者“智勇信”三者缺一不可,英先生临敌之时淡定从容,似一场大战不过手谈一局而已。”

“是吧,能人!到时候他就是宰相,我就当个将军,你们,哦,我们仨都是!”

林沐风微微一笑,“专心烤,别糊了!唉,对了,今儿一天都没见到夫子,他人呢?”

罗围惊诧,“你是他贴身的人你不知道?”

吴刚嘿嘿一笑,“罗兄弟有所不知,林兄弟现在是挂职亲卫,实际上呢是个带兵的,英夫子说他人才难得。至于夫子嘛,今儿他找他的乐子去了,佳人有约,嘿嘿!”

或许男人在谈到那件事的时候脸上的笑都是同一种,反正那两个都明白了。

林沐风纳闷,心道:“像他这样的人也近女色?”转念心中另有狐疑,为什么夫子的动向自己不知道,这是他入伙晚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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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丽是个三十五还未出阁的胖老姑娘,以凑合凑合的医术被人看中专治“疑难杂症”。曼丽“多才多艺”,“旁类杂通”,永远和小朋友一样走在“培优”路上。谁都能欺负她,最后,谁都会后悔滴,因为,原来她是“颐和”曼丽。--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欣谣修仙

    欣谣修仙

    一觉醒来,李欣谣发现自己穿越了!有护短的师傅宠着,有腹黑霸道的男主护着,还有各式各样美男围绕着……不,不,不,错,错,错。那都是女主才有的福利。而自己不过是被白眼狼算计的炮灰女配……不过不怕本女配照样也能飞升上界……(无男主,无CP)
  • 我知道你是真实存在的

    我知道你是真实存在的

    生活冰冷残酷不尽人意,但请不要放弃希望...这是一个关乎于信仰的故事。(此书多章节被屏蔽,请勿订阅,作者鞠躬道歉,对不起!!!!)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幸福就在你身边

    幸福就在你身边

    日子像破土的草儿,舔点雨水就噌噌地往上蹿,日历刷地一下子翻到了五月!刚开始还不觉得,晓风吹得浑身懒洋洋的,明晃晃的日头落到草坪,没过一会儿,草坪就跟张暖床似的。可日子越往后走,躁热和烦躁一股脑儿从额头、胳肢窝、大腿根部潮起来,后来就没完没了了!马建国歇工的时候喜欢跑到草坪上,垫张报纸,双腿一盘,点根牡丹,眯缝着眼往四周一看,好家伙!遍地摇头晃尾的青草,朝马建国涌过来,那感觉很奇妙!一闭眼,马建国好像回到了千里之外的马垅村,绿油油的庄稼散发着淡淡的清气,蜜蜂嗡嗡地跳舞;秧膜哗啦啦刮动,像一面面白旗在飞舞;山坡上哞哞叫的黄牛甩着大尾巴;老婆蹶着屁股拔杂草……耳朵一痒,像是一只飞蛾撞进了耳眼,马建国一倒头,脑袋猛然抖动。有人笑了,建国你做什么美梦呢?马建国听到笑声,从幻想中醒过来,潘旺家笑嘻嘻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