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方才还占尽优势的林青崖,怎么突然就倒地了?
看台上,就连已经不关心林青崖赌斗结果的安德烈,也莫名地感到一阵阵的心惊。
以林青崖的性格,完全不会用这种方式博人眼球,优势尽在手中的林青崖,也完全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降低塔克的防备。
突然倒下的林青崖,只能证明,要么是塔克准备了某种诅咒来应对林青崖,要么,就是有人在赛前就已经用某些药剂,削弱了林青崖的战力。
“妈的,原来是你这条老狗!”
林青崖心中暗骂了一句,身上却提不起半分力气。
战气虽然仍旧可以催动,但是往日里运行流畅的战气,此刻竟是有种艰涩感,并不能随着林青崖的意愿,去冲击那几处被某种药剂封闭了的窍穴。
林青崖目光死死地,钉在了看台上的一处角落。
在那里的阴影处站着的,却是奥斯汀家族的内务总管:克里弗。克里弗的脸上,并没有往日的和蔼,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谋得逞的奸猾嘴脸。眼见林青崖将视线转向了他,克里弗竟然将大拇指放在脖颈之上,做了个割喉的姿势。
就在即将开战前,克里弗亲自送来了一瓶能够暂时提高精神力、增强身体活性的凉饮料。若非克里弗说这是汉娜给他送来的一点心意,林青崖可能并不会喝下那一瓶酸甜可口的果汁。
的确,林青崖刚一出场时,的确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生命活力,自己的动作,确实是比往日的训练时更快了几分。
但现在,林青崖只感到浑身的肌肉都变得酸麻无力,精神一阵阵地恍惚。而林青崖修炼的战气,是纯粹的肉体能量,肉体强度越高、活性越高,战气的运转就会越发的得心应手。
所以林青崖的身体一旦受到某种限制,战气的运转也就变得越发艰涩,并不能像平常一样,运用战气的活性,驱散药剂的影响。
“呵,终于生效了,差一点就死在你这个贱民手中。”
塔克缓缓站了起来,剧烈地呼吸着,面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刚才林青崖的剑,已经将他脖颈处隐隐撕开了一个口子,一条极细的血线,现在还留在塔克的脖子上。
“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塔克狞笑着举起了法杖,一团极具破坏力的火元素,在法杖上快速集聚着。
但就在法术即将成型生效之前,塔克却突然放下了法杖。
“等等,对于你这种贱民,可不能让你死的太痛快。”
一枚细长的、带着森森寒气的冰锥,慢慢地、以一种林青崖完全可以看清楚的速度,悬停在了林青崖的身前。距离林青崖的身体,只有不到一指宽的距离。
紧接着,是两枚冰锥。
两枚之后,是四枚,八枚,十六枚。
林青崖眼前的冰锥数量,不断增加着。直到林青崖的身周全部都被闪闪发亮的冰锥环绕,塔克才停下了冰锥术的吟唱。
瞪大了眼睛,林青崖极力地运转战气。想要摆脱身上的无力感。
在林青崖的体内,战气只能一寸寸地、宛如龟爬般地,朝林青崖被封闭的窍穴处冲击。只要这些残余的流动战气能够冲开一处窍穴,林青崖小腹气穴处的战气就可以倾巢出动,一举冲破所有的封闭窍穴,摆脱药剂的效果。
但是在这期间,林青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塔克随时发动法术。
看台上,法尔兰三世摇了摇头。
“二位供奉,你们怎么看?”
法尔兰身后,两名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其中一名身着法袍样式的衣物,眉心正中嵌着一枚四棱晶石,眉目和善的老者,嘴角撇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陛下心中的答案,和老臣心中一样。”
法尔兰三世笑了笑,看向了另一位披着短披风、腰间悬着一柄长剑的老者。
这名老者最引人惹眼的,是他那编成了五条细小麻花辫的白胡子。每条小辫子的下方,都系着一圈细细的、金银色交织的缎带,配上他那张生的颇有韵味的面庞,在年轻时,必是一名标致俊朗的风流剑客。
“老弗兰克,你在这里说什么高深莫测的话?”
携剑老者冷哼了一声,指了指台上正在继续凝聚法术、满脸狞笑的塔克。
“一个狂妄自大的家伙而已,迟早会死在那个年轻人的剑下。”
法尔兰三世大笑,就连那云淡风轻的、被换做老弗兰克的老者,嘴角也带上了几分淡淡的笑意。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尽皆闭上了嘴,继续看着场上的状况。
此刻,林青崖的身边,除了密密麻麻的冰锥,在夹缝之间,更是多了几枚黑漆漆的暗炎火球。虽然冰火不相容,但在塔克精准的魔力操纵下,冰锥与火球,竟是毫不干涉地在一起悬浮着,慢慢迫近林青崖的身体。
最靠近林青崖的冰锥,已经尽数刺入了皮肤。尽管非常艰难,但这些细长的冰锥,还是让林青崖坚韧的皮肤破开了若干个小小的口子,任由这些冰锥侵袭。
林青崖死死绷紧着眉头,不让自己的表情有所动摇。一股寒冷的麻木痛感,让林青崖战气的流动速度却是越发慢了下去。
塔克能够感受到,林青崖的气息正在慢慢地衰弱下去。洋洋自得的他,不由得加快了魔力的凝聚,数个暗炎火球飞起,以同样的方式,夹在了冰锥的缝隙之间。
“如果,我能接下你这些不入流的法术,那你的头颅,一定会被我当成饭碗来用。”
林青崖突然强行地扯出了一个笑容,从牙缝间挤出了几个字。
“将死之人的呓语,你觉得伟大的塔克大法师,会在意你现在一时的口舌之快吗?”
塔克丝毫不被林青崖的话语影响,只是继续不断地凝聚着法术。在他的眼前,只有林青崖惨烈的死状,才能让他那破碎的自尊心有一丝半点的挽回余地。
“终结他!你这个废物!”
看台上很突兀地传来了一个让塔克感到十分陌生的声音。紧接着,许多民众的抱怨声,如潮水一般涌向了塔克。
“磨磨唧唧的,是不是个男人啊?”
“喂,穿法袍的娘娘腔,赶紧结果他!”
“又是一个装腔作势的家伙,呵呵。”
杂乱无章的声音,一时间竟是让塔克的心境打乱。那些已经刺入了林青崖皮肤内的冰锥,一下子突入了林青崖的皮肤。与此同时,一枚暗炎火球,也落在了林青崖的左前臂上。
魔法火焰熊熊燃起,林青崖的皮肤很快就皮开肉绽,变成了炭黑色。没有塔克的刻意催动,这些火球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是有着灼烧的效果。
林青崖却没有关心自己的伤势。
方才那股灼烧的疼痛感,竟然让他体内的战气恢复了平日里的速度,方才那些寒冰魔力带来的迟缓效果,已经尽数被这魔法火焰消泯。浩浩荡荡的战气如同黄河决堤一般,带着狂暴的势头,狠狠冲开了第一处封闭的窍穴。
战气,不愧是极其神奇的一种力量。在林青崖的体内,大量新生出的战气顺着刚刚冲开的通道,开始冲击其他地方的窍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林青崖的全身,就已经完全恢复了战气的运转。
除了身体还有些发麻以外,林青崖现在,已经可以勉强站起身。
塔克终于按捺不住,他眉头皱起,一挥手,竟是将刚刚凝聚出的几个暗炎火球,朝着看台的地方丢去!
火球即将撞在看台上时,一圈水波一样荡漾着的魔法护盾,悄无声息地将这些火球消泯无形。
没有剧烈的爆炸,这些火球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从所有人的眼前消失。若非离火球最近的那些民众还能嗅闻到一丝硫磺味,谁也不会相信,刚才已经有暗炎火球飞到了他们的眼前。
“塔克选手!你不要太过分!”
裁判处发出了一声厉喝,三名身着王室法袍的法师,出现在了场中,目光不善地看着想要向民众发起攻击的塔克。
“你们这些走狗,真是麻烦,不过是一群贱民而已,杀了也就杀了,难道他们还能比我这个上位法师的价值还要高吗?”
塔克不屑地笑了起来,他随手催动魔法,那些冰锥、火球,便尽数淹没了林青崖的身体,荡起了大片的烟尘。
他的声音,却是通过那些裁判身上的扩音魔导器,传遍了整个大竞技场。
整个大竞技场,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所有人,或者说,所有的下层民众,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场上这个大放厥词的上位法师。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说错了吗?”塔克见此情形,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变本加厉了起来,他索性转了个身,面向了四周的所有观众。“看那,塔克大爷就在这里,你们敢下来杀了我吗?”
“就连那些贵族老爷,也要看着我的脸色行事!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家伙,只需要乖乖地给塔克大爷把女人和钱粮拿来就好了,哪里有你们说话的余地?”
“是啊,我承认,塔克大爷效忠的领主,买通了对手的家臣,给这个贱民下了诅咒药剂,但是,你们有办法制裁我吗?你们有证据吗?”
看台上的安德烈,突然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台上癫狂犹如疯狗一般的塔克。
原来,是有家族中人暗中串通,给林青崖下了诅咒?
而竞技场上,塔克慷慨激昂的演说,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环节。
“在这里,或者说,在西方大陆上,只有实力,才是横行霸道的标准!”
“塔克大爷有这个实力,强者才能决定一切!这就是塔克大爷。。。”
寒光闪过。
塔克的表情,永远地停留在了那挥之不去的癫狂笑容之上。
一颗圆滚滚的、带着毛发的物事,在竞技场的沙土地面上滚动了两下,随后,便静静地停了下来,再无半点动静。
“是啊,你说的很对。”
狠狠一脚将塔克的头颅踢飞了老远,林青崖喘着粗气,手中的佩剑上,鲜血还在缓缓滴落。
“强者,才能决定一切,是这样的吧?”
顷刻间,全场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