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解开衣衫,玉与容方见容倾沉腰上沁出的血迹,雪白的纱布已被血染透,看着触目惊心。
悔意排山倒海般来,玉与容轻轻解下纱布,按部就班地给容倾沉换药。
气氛沉默着,玉与容感受到容倾沉的目光,颇为不自在,良久,方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杀画秋思。”
容倾沉飞入鬓角的眉微微一挑,狭长的眸泛着柔和的光,他沉声道:“夫人可知‘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玉与容手中动作不停,脑中已回忆起寻芳楼外容倾沉对她说的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不认同:“既行正义之事,何惧人言?况且若是解释清楚,人们岂会不解。”
容倾沉摇摇头,无奈道:“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张嘴难敌千百口,一人说错,尚可争辩,百人说错,你待如何?”
玉与容倔强道:“那便一一说来,总会说清的。”
容倾沉不由浅莞,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惜啊,这个世上,人们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很难做出改观,即便是证据确凿,也会因为先前的错意而不了了之,不愿承认,更不愿提起。更何况人们在认定一件事后,又往往伴随着偏见,想一一说清?天方夜谭。
到底要不要告诉她,这些看戏的人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他们只是想站在一个高度慢慢观赏一场闹剧罢了,不用参与更不必负责。还是不要了,他的夫人执拗认理得很,若是这一条路走不通,不如剑走偏锋。
“一一说清岂不麻烦?若能不费吹灰之力,让雪镜宗自己清理门户,岂不更好?”
玉与容奇道:“这怎么说?”
容倾沉笑道:“掌柜爱女心切,一心想要替女报仇,却无门路,不如让他亲上雪镜宗求助。雪镜宗自诩为江湖第一正宗,有人寻上门来,岂有坐视不理之理?”
玉与容心下一明,接道:“恰好上善门也在平君城,雪镜宗若想插手,必派上善门出面查明。”
容倾沉轻轻点头道:“然也。”
玉与容稍作思量,又道:“可如何能保证画秋思一定能将白音供出呢?”
容倾沉眼眸一转,笼人入怀道:“你觉得白音会放过月娘吗?”
“自是不会。”玉与容不假思索道,旋即愣了一瞬,顷刻恍然,“夫君好深的心思!”白音不会放过月娘,月娘若无,人们第一时间就会联想到画秋思,若是此时将卫宝儿意外死亡之事一同散播出去,掌柜再拿出些证据推波助澜,矛头全部指向上善门,画秋思想不供出白音都难。
这样复杂的一件事,竟让容倾沉一句点破。
“夫人亦是好深的心思。”容倾沉抚顺着她的发,由衷感慨。他只道了一句,她便能顺藤摸瓜细想下来,反应之快,几乎无人能及,也许并不是她反应快,而是心有灵犀。
玉与容轻笑,眼底却是落寞。
容倾沉心下一沉,沉默良久,低声道:“与容。”
玉与容看着他。
容倾沉道:“我们回苍茫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