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城郊区,旋风诊所
天色将将见光,彩钢板围城的巨大厂房中间站着个身穿红褐色雨衣的男人,手里握着把砍刀,嘴里念念有词。
“这都月底了,还不到位啊!”他顿了顿“我们的关系要破裂的呀!”砍刀背在另一只手里有节奏的拍着。
厂房里停着一辆贴着公用两字的破皮卡,皮卡的司机和另一人默不作声的将车上的笼子一个个卸在角落。
“嗳~回去别忘了提醒你们老板,这个月手术费结一下!”男人对离去的皮卡喊道
车里的两人没有任何回应的驱车离开了厂房。
“一群哑巴!”
没错他们是哑巴,而且他也知道,只是他脑子不太好使。
被哑巴无视让他感到恼火,愤恨的将带有怒火的砍刀劈在身边的木墩上,刀身震的嗡嗡响。低头看了眼手腕,沾染红色印记的表显示7:30。这下他更加恼火,站在厂房的小路上向大路望了望,没有一点光亮,他拔起砍刀随手将哑巴放下的笼子提进了厂房西北角。
片刻一辆摩的来了
“魏医生你的人到了!”那人取下头盔,露出下面的光头和大胡子继续喊道。
“魏医生?魏医生?魏医....”突然,他顿了顿,侧着头像是在听什么声音,接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惊声道
“完了!晚了!”一边戴头盔,一边对后座喊
“你赶紧下车,谈好的时间来接你,到时候结算工资。”摩的一溜烟消失在灰蒙蒙的天色里。
下车的是个披头散发看不清脸的人,灰色短袖、黑色休闲裤、发白的帆布鞋,一米七多营养不良的样子,挎着个灰色布兜。他学着摩的司机侧耳听,隐隐约约有某种生物压着嗓子嘶吼的声音,接着电锯的响声盖过了嘶吼,就在他要走近听时,一切戛然而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几分钟后,哗啦,厂子西北角房间的塑料门帘被掀开,里面走出个高大的胖子,雨衣上不知名的液体向下滑,见到披头散发站在白炽灯下的李清风,抖了个机灵,不由得握紧手里还在滴水的砍刀,整顿了下嗓子
“吭~~黄皮子呢?”
李清风摇摇头
“你是他送来的?”
李清风点了点头。见到他点头,魏医生又恢复了气势,或者说发现这是个人后他就恢复了。说到人,他还没怕过谁。
“你TM说话啊!哑巴了!”
李清风点了点头。
“我艹TM”提到哑巴他就来气,快步走上前,抬起砍刀一阵风从李清风身边落下,几根调皮的头发落在了地上,嗡嗡~砍刀又钉在了木墩上。
李清风夹着腿,感觉有些控制不住尿意。
“你叫什么?”
...
“哦,忘了你是哑巴,我就叫你长毛吧!没意见吧!”
他摇了摇头。
“长毛,把你头发扎起来,拖拖拉拉的和tm乞丐一样。”
“ennn 现在才像个人吗!”头发下是张稚嫩的脸,看起来二十出头。
李清风带着橡皮筋,早晨头发没干,到地方又因为注意声音忘记扎头发,没想到差点因为没扎头发被人砍。
“把这些笼子搬到解剖室来!”魏医生指了指墙边的十几个黑色铁笼,便走向西北角的房间,他停在门口又道
“红灯停,绿灯进,黄灯死,懂了吗?”
点头。
他掀起塑料门帘,又停下
“把我的刀带进来。”这次真的进去了,没在出来。
李清风站在原地大口的喘气,就在刚才他感觉随时就可能西内。
“滋~~”没等他多想,门上的绿灯发出电影里监狱的门才会有的电流响声。他赶忙将砍刀拽出,随便提了个比较近的笼子,进了解剖室,也就是西北角的房间。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鼻腔,空气仿佛被血洗过一般。进门先是走廊,几米外的尽头亮着光,他忐忑不安的走进去,里面只有两种颜色,白色的塑料墙壁和红色的血。他感到胃里的有些难受,早晨的稀饭和油条有些不安。血像水一样四处飞溅,地上是一些未知动物的碎骨头和内脏,左手边有个贴着墙的桌子,勉强看清几个黑字‘手术台’,手术台贴着的墙上有个被血染红的玻璃柜,看不清里面的物件,魏医生正在将电锯收起来。他感觉有些头晕
“放这里”魏医生一边带上两只特别打造的被血染红的手套伸入笼子,一边道
“认字吧!”
点头
“把手术台上的东西收拾收拾拿去冷库。”那些需要收拾的东西被他挡住了。
李清风绕过去。台上是一个没有皮的血肉模糊的不知明动物身躯,没有头、没有脚、没有尾巴,看起来有点像在血里泡过的羊,但是小了些。左边是一团缩在一起的动物毛皮已经分不出颜色,还有一些内脏乱七八糟的摆放在一起,再左边是个白色方形塑料盆。
这时魏医生终于掏出了笼子里的东西,啪嗒一声放在手术台上,李清风看去,是一条脱水的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他仔细看了看,是一条小宠物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了看眼前的血淋淋一团肉,又看了看台子上的狗。耳朵里突然响起低声嘶吼和电锯的声音,愣在了原地。
魏医生以为是在要雨衣便大声道
“雨衣在后边自己拿!快点出去!”他将电锯放入红色玻璃柜,拿出了两把砍斧,一把钳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拽过不远处沾满血的塑料盆,拿出里面的物件,钳子随手塞入嘴中,几颗沾着血的白色骨头出现在手上。
房间里的红灯滋滋的响。
再次恢复意识,他已经在厂房外的草地上呕酸水了,他见过现杀动物的,却没见过如此残忍变态的现杀手段,就像电影里的变态碎尸案一般。
除了地上一滩坏事的呕吐物,和一个流眼泪的青年,这阳光明媚的早晨算的上是美丽。
他看了看大路延伸去的梦之城,抹掉了眼泪走进了工厂,毕竟他给的实在太多了,一天两千,而且照这速度恐怕用不上一天。
李清风从小就失声,由于无法说话便有些自卑,留长头发是为了缩减自己的视野,免得看到其他人吃惊的或同情的眼神,从而失去生活的勇气。
供自己上学已经是掏空了俩农民多年来的积蓄,眼看就要毕业了,工作成了问题。校招上问“你参加过哪些社团?你有什么职位担任?有没有证书?...”他只能摇头,因为整个大学的课余时间他都在发传单贴补自己的生活,大多时候传单都发不出手,毕竟是一个连“谢谢”都说不出口的人。
突然发现自己只是白白浪费家里的钱,大学上的完全没有意义,一样是没有工作,还不如把钱拿去学一门手艺,可现在谁会要一个没有学费的哑巴徒弟?还是那句话“同样是萝卜,为什么不要一个没有虫蛀的萝卜呢?”。
或许是李清风太悲观,或许是社会太现实。总之2000块是要到手的。
空旷巨大的厂房,逐渐被血腥占领,东边角落的房间上贴着三个字‘冷藏室’。里面是一排四层铁架,分别贴着标签、头、牙、身体、内脏,爪子,李清风依次摆好。即使零下冷藏室里也充满腐臭味。
他赶紧结束罪恶的一生,带着塑料缸出了冷藏室。
透过孔洞,里面的狗看起来病恹恹脏兮兮,一部分安静的像是已经死了,能看出活着的也只是蜷缩着没有声音。他看着那些铁笼里的狗,觉着自己也是里面的一条。
细看下来他发现这些狗大小不一,品种不一,有些是土狗有些是宠物狗,不像是有人专门养殖的。而且他也不曾听说有人吃宠物狗的。他摸了摸脑袋,脑子清醒了些,想到了‘流浪狗’,只有流浪狗才会这样层次不齐,只有流浪狗才会在郊区黑作坊里宰杀,只有...
突然的电流声打断了正在猜想的他,门上绿灯闪烁不停,他咬了咬牙,看了眼外面的明媚阳光,闭着眼,心里默念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他的手在一堆笼子中随便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