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厢的人,齐刷刷的往声音源头望去。只见一个穿西装的男子指着身边的另一个男子。
男子身上的长袖t恤已经被洗的褪去了原本的颜色,一件不搭调的坎袖针织衫松垮垮的套在t恤外面,男人蓬乱的头发下开始有汗珠流下来,他低着头手里紧抱着行李。
乘务员走过去,问道:“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男子没有抬头,低声回答道:“没有。”
“不舒服要说出来,这可不是小事。”
“没有。”男子仍低着头。
旁边穿西服的大哥拉住要转身的乘务员:“你看,他嘴唇都紫了。”
乘务员蹲下身,这才发现,男子脸色苍白,嘴唇微紫,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他并不是在抱行李而是想用双手抓着行李,试图以此来缓解疼痛。
乘务员站起身,说道:“你这不行,收拾一下,到站下车。”
男子颤抖着嘴角,抬起头:“我没事。”
“什么没事,必须下车。”
男子似乎比刚刚更激动了,抓着行李的手更加用力:“我没事,我不下车。”
乘务员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无奈的走出车厢,没五分钟,同另外一个穿制服的女人一起回来了,显然女人职务比他高很多。
女人劝说道:
“你这样不行,即使到了B城也很难受,不如你先到C市下车,在那里休息一个晚上,赶明天的车再去B城,也就耽误一天时间。”
男子看起来比刚刚好多了,微紫的嘴已经开始渐有血色:“我感觉比刚才好多了,一会就没事了。”
男乘务员急了:“什么没事了,出事算谁的?……”
女人看了一眼男乘务员,他意识到什么似的,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女人似乎看出来男子的心事:“其实剩下的路不远,票价就几十块,你下车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也可以坐客车去B城。”
男子垂下已经泛着泪光的双眼,把头深深的埋进那团行李中,低声说道:“我真的没事,求你了,别赶我下车。”
车厢里人们开始嘈杂起来,都各自讨论着,有人说:“从上车到现在我就看见他吃过两个拳头大小的干馒头。”
唐林转过头对八筒说:“你高反的药给我一下。”
在八筒还在疑惑她要药干嘛的时候,她已经拿着药走向这事件的中心点,八筒反应过来想拉住她的手落了空。
“这是预防高反的药,你先试试。”
男子抬起深埋的头。
“什么试试,要是出事了谁负责,你负责吗?”男乘务员冲着唐林吼道。
“你看不出他好很多了吗?”
“你是医生吗?你能对他的生命负责吗?。”
唐林愣在那里。
是呀,我能对他的生命负责吗?
在这人生的道路上,我们自己都活的如此艰难,又如何对别人的生命负责?
没有人愿意为这几十块如此卑微,他尝试过,努力过,这一刻眼里泛起的泪光不是为了博取谁的同情,那只是面对现实的无力和更多的无可奈何。
穿制服的女人,看见傻愣着的唐林,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慰道:“几十块钱对他来说,也许很多,但是和生命比起来,这样的决定对他才是最好的。”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唐林眼角湿润了。
因为她看见走在最后面穿制服的女人,从兜里拿出两张红色的钞票,悄悄塞在男子背后背包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