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个情况,这回全班第一不是你,我都不信。”我同桌托腮。
“那是当然,”我忍不住吹嘘道,“要不是因为数学太垃圾我怎么可能被分出来!遥遥领先好嘛!重点班那群傻子都得仰视我!”其实我这话也不完全是吹,文科最差的时候,百分卷没下过八十,一百二十分卷没下过九十。
然鹅数学嘛,咳咳咳咳……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傻子同桌立刻向我投来两道炙热的目光。
“呃,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咱班总会藏龙卧虎的对不对。”我故作谦虚,内心早已飘飘然。
没想到,我原本漫不经心的一句客套话居然一语成谶。
“经过各位老师的不懈努力,咱们的成绩出来了……”班头将滑落的眼镜推上鼻梁,敲了敲书桌:“班长,来发卷子。”
我踢了一脚同桌:“叫你呢,班长!”
“啊?哦。”新上任的班长手忙脚乱地接过几沓厚厚的卷子,一张一张地分发着。
班头嘴角抽搐了几下:“这位同学?你就打算你一个人发完?”
“……有什么问题吗?”同桌有些天然呆。
“多找几个人发呀傻逼!这点情商都没有吗!”我恨铁不成钢地低吼。
没想到这货径直走向我,往我手里塞了厚厚一沓。
我:“……”
众目睽睽之下,我不好对他动手,只能用目光凌迟。
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泰然自若地转身离开,根本没看到我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
我咬牙切齿地将卷子随手塞给后桌,然后很快发现不对。
我一愣。
后桌也一愣。
刚开学的座位总是很迷,女生是群居动物喜欢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男生喜欢坐在后排——方便打游戏。矮个子不得不挑前面的位置坐。而我不属于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我喜欢坐在离门最远靠窗的倒数第二排,因为它是全教室最安全的位置。
经过我一段时间的分析,我发现老师们有个怪癖,喜欢边走边点人回答问题,因此坐在外侧必死无疑;坐的太靠前显然是喜欢一直站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的活靶子,一点一个准;中间真学霸居多,不方便我“做戏”;靠门的作业也不好,因为这样老师来之前做小动作会被刚进门的老师逮个正着;最后一排都是班级的遗弃物、社会的边角料,坐在最后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因此权衡利弊,我选择了这个座位。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凭借这个地理位置极佳的座位的确少了不少麻烦。但也有些缺点,比如夏天热死冬天冻死,再比如——
后桌的男生染着一头紫色卷毛,正目不斜视地看着我。
“拜托发一下卷子好嘛?”我不卑不亢地迎上那两道略显尖锐的目光。
男生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一扬手如同天女散花一般,试卷像阳春白雪一样纷纷扬扬地洒落,风扇卖力地吹着,卷子如同苏醒的精灵般扇动着洁白的羽翼簌簌地在教室里打转儿。
“刚才你和你同桌讨论谁是第一,热火朝天的啊?”男生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待我看清他的脸之后,原本怨怼的犀利话语全部消失不见。
明明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却包含着浓郁又尖锐的讽刺!那是一种洞穿一切的、赤裸裸的不屑。
“是又怎样?”厚厚的齐刘海遮住了我微微上挑的双眉。我假笑着看着他。
“那我告诉你。”男生突然凑近了我,他的脸在我的瞳孔里急速放大,我听见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说,“全班第一,永远都不可能是你。”
“你有几斤几两,你自己心里难道没点逼数么?”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如同一片羽毛那般,却犹如千钧的鼓锤石斛,敲得我的心蓦然一颤。不用说,我现在的脸色一定是难看的苍白。
难道我苦心经营的伪装面具就要如此狼狈不堪地被人打碎?
就在这时,一直在我眼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腼腆温顺的小绵羊同桌突然狠狠地推了这男生一把,后者的后脑勺因为惯性磕在饮水机上,发出沉重的“咚”声。
“不、不要,乱,乱扔卷子!”原本很有气势的一句话从我同桌嘴里出来好像一个良家少女被强*了似的。
“……你就拭目以待吧。”男生揉着后脑,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
我故作镇定地看着他说:“阁下还是先站起来再说吧。”然后,我无视了有些迷茫的班头和众同学,走到倒地不起的男生面前,狠狠地踩上他的脚腕,边碾边面带微笑地问:“你还能站起来吗?”
我知道,此时我的双眸一定是不着温度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