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庶之别,犹如天堑。
这句话顾芷再清楚不过,高门贵族为了脸面也会善待庶出,镇国公府不一样。
同样是镇国公家的小姐,顾妙就是御封的第一贵女,顾芷嘛,不过是人们嘴里一带而过的顾二小姐,也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
她老子镇国公顾旷多半也是不知道的。
顾妙活在别人嘴里,顾芷没怎么见过她,对她更是没什么感觉。
顾芷就那么和母亲躲在后院一隅,不少吃穿,日子过得还好。
直到有一天,顾妙不请自来。
顾芷才第一次正视顾妙这个人。
顾妙不是好人。
顾妙端着茶,悠闲地坐在躺椅上,顾芷的母亲刘弯月跪着,顾芷没得选。
顾芷被顾妙推到人前,背地里还要为她干那些下九流的勾当,经商跑船,顾芷有天份但不喜欢。
顾妙这个人,没什么朋友,顾芷什么时候去找她都能见到人,活的老气横秋。
公爵府人丁少,算得上主子的也就只有顾旷,顾妙,顾芷三个了,镇国公也是自建国就有的豪门勋贵了,这么多年来,底蕴攒了不少,却是越来越冷清。
来往的家仆都低眉速行,这些人里不少都是当初跟着顾旷一起打仗的兵,受了伤又无处谋生的,都是沙场里摸爬滚打见过血的,无形之中总会有股子血煞气,顾芷使唤不来。
也托了这个福,公爵府堪比铜墙铁壁,在权势的漩涡中极少有人能渗透。
今天的顾妙心情可能不会太好。
顾芷看着葡萄藤下练字的两个人,默默地藏在了一边,顾妙这个人呢,琴棋书画唯独这书法……顾芷接过不少顾妙的手书,想看懂真的是要费一番功夫。
说到这,教顾妙写字的也算公爵府的一个主子,宋锐,对外说是学生,可谁会养个学生从小养到大?这公爵府没有男丁,爵位是要给顾妙孩子的,那顾妙可不就要招赘而不是出嫁。
顾妙脾气不好,顾芷可不敢上去触霉头,可不是谁都像宋锐一样有能耐让顾妙生不起气来的。
“顾二,躲在那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顾芷打了个激灵,被发现了。顾芷从容地从树后走了出来,拂掉衣服上的叶子。
出乎意料的,顾妙眉眼带笑,朝她招手,“顾二,你来的巧,刚镇出来的葡萄,可甜了。”
微风拂过,葡萄叶簌簌响,偶有蝉鸣一两声,玉盘上的绿葡萄还泛着水光,冰盏上冒着丝丝凉气,湖绿热长裙的姑娘倚在小榻上,身侧的男人面冠如玉,专注桌上的字,不时看那姑娘几眼,柔情百转。
六月的天,正是热的时候,顾芷看着顾妙,突然就不觉得热了。
这,便是圆满了吧。
顾芷的脚像是定在了原地,阳光有些耀眼,顾芷伸手去遮,一片阴影罩在了她的头上。
顾芷抬头,对上了男人担忧的神情,男人显然是不会拿扇子,手上动作看着有些别扭,顾芷握紧了男人的手作安慰。
再回头时,葡萄架下仅剩那一片绿意盎然,和当年依旧。
这世间哪有什么圆满。
“二郎,我想去见见姐姐。”
顾芷与顾妙的关系绝对不算好,甚至是早已经反目成仇,她就是想去看看,再说,她已经打算好了,再不回京城。
顾芷见了顾妙的面,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相坐无言。
倒是顾妙先开了口,“保重。”
她说。
现在的顾妙一点都看不出从前的影子,也是,皇后两个字扣在头上,又怎么能随心所欲。
顾妙的故事,看上去无瑕,却是字字滴泪,句句泣血。
顾芷突然想起那个总在怀里揣一把野枣的少年刀客。
天意爱弄人,否则,为什么有了善始却吝于给一个善终。
“贵女”二字,像是一个预言,始终死死缚着顾妙。
顾妙的故事要从开头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