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狼的双腿离墙面有一步的距离,腰背紧靠着土墙,像是懈怠的懒人正晒着太阳。不过此刻正值深夜,哪里去找得到太阳,倒是有一轮圆月,洒着神秘清冷的光,月光跳动在鬼狼如罗马雕塑般的躯体上,无数带有长木柄的工具斜斜插进土墙,杂乱无章地布置在鬼狼的手臂、腰部和脖颈旁,当村民发现他们所以为的武器伤害不了这个恐怖的狼人时,便打着限制狼人行动的主意,所以,现在的鬼狼称不上慵懒靠放着土墙的闲暇路人,而是更像无力挣扎的凶恶囚犯。
圣洁的月亮似乎更加激发了鬼狼的凶性,鬼狼双眼愈发鲜红,浑身坚韧的刚性皮毛无风自动,狼人身上些许裸露皮肤的地方清晰可见青筋如老根盘绕。
当村民们丧失了唯一一次对狼人造成伤害的成果,便吓坏了魂魄,开始了慌不择路的逃跑,鬼狼发出惊天动地的狼嚎,挺起胸膛,不停地撞击身后的土墙。
撞击声如战鼓般震颤着人心,村民们却不是被鼓舞士气的那一方,回头望着挣扎中的狼人,个个心碎胆裂。
终于,伴随一声巨响,土墙破碎出密密麻麻无限延伸的裂痕,动摇了数座房屋本就不算结实的根基,导致房屋一座接着一座轰然坍塌,掀起满目烟尘。
束缚狼人的墙没有了,工具零落堆积在地面上,狼人咆哮着,吐息将浓烟撕出缺口,鬼狼跨出一脚踩断无数木柄,从浓烟中探出高大的身躯向四周大吼。
“他已经疯了。”狼王面无表情地说道。
“杀戮……”悍狼想到了什么,不再出声,静静地看着已经迷失神智,彻底沦为野兽的鬼狼。
巷道不长,却不是普通人数十步的蹦跶可以穿过的,鬼狼并不去追逐那些跑得又快又远的个别村民,倒是朝着守卫所在的一面出口冲去。
村民们在支援战斗之前,是躲在暗地里偷偷观察战况的,他们想要寻找一个威胁不到自家性命的机会才登场;如果没有机会,狼人太过于强大以致于守卫岌岌可危,他们会远离窗口,将外面的事当作没发生过。
就在守卫快要被狼人轰爆脑袋的那一刻,村民最终还是出来了,因为他们见识了守卫与狼人平等对拼的场面,这给他们带来了信心。
现在,建立在信心之上的高楼已经崩塌,几乎所有村民都不约而同地去寻找信心的基石,场上只有守卫拥有反抗狼人的力量。
村民正是怀抱着寻求庇护的心态靠向守卫的,除了一开始逃脱的十几人,在与狼人僵持时成为地面碎块的数十人,往对面出口跑去的几人,剩余的近百名村民都缩在了守卫一个人的身后。
失智的鬼狼并不在乎人多人少,野性的本能告诉他跑得快的是健壮难惹的猛兽,而落在后头或者干脆跑不动的是弱小,是猎物。
鬼狼渐渐放弃了双足奔跑,已经像一头真正的狼一样四肢着地,虽然粗长的双臂让他看起来更多的像是猩猩。
鬼狼在守卫身前猛地一跃,在许多村民的注视下越过他们的头顶,重重地扑在了村民中间,被踩死者不知凡几,鬼狼探出的巨大手掌足以握住一人,被血腥地拦腰撕扯开来,不停反复故技重施,喷洒的血液未曾有片刻凝固过,滚烫的热血沾满在狼人的毛发上,溅射在夜空里,滴落到村民的脸颊上,眼睛里,人群中爆发出绝望的尖叫和哭喊。
守卫冷眼旁观着村民的生命被鬼狼一个接着一个如割麦一样被收取,附近村民的求助声他置若罔闻,看着满天飞舞的血色,只是感觉到内心中一股被尘封的意志悄然苏醒。
当近百人只剩下二三十人聚拢在守卫周围侥幸得生,还有十几人趁乱逃之夭夭时,鬼狼从人群中那个站立不动的人身上嗅到了逐渐危险的气息,离守卫稍远了些,着地的四肢不安地摆动,狼首发出呜呜的低嚎,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即使感到危险也留恋着不肯走。
“小孩过来,我这里有好吃的。”守卫俊朗的脸上突然展出天使般的笑容,手中却开始做着恶魔一般的事情!
守卫无情地抓起一个站在他身旁的村民,投食一般向鬼狼抛去,鬼狼嚎叫一声,腾空跃起扑了过去,张着大嘴咬住了那个村民的咽喉,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村民挣扎的身体静止不动了,狼人的位置倒是离守卫更近了一些。
“你在干什么?我们可是因为来救你才变成这样的!你是怪物的帮凶吗?”有身体强健的村民大声质问道,就要去抓守卫的护领,
守卫不屑地轻哼,反手抓过村民的腰带,单手提起这个体重超过普通人的家伙,再次甩给了鬼狼,鬼狼如同守卫的召唤兽一般,随即便会出现,又是一声凄惨的叫喊,又是一道血柱喷涌而出,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恐怖中消逝。
“你……你这个魔鬼!你是恶魔!”
“恶魔!”越来越多的村民哭喊道,守卫神色不耐地挥动铁剑,十颗惊恐神情的头颅掉落当场
“先干掉他!”
“就算最后被怪物吃掉,我也要让你垫背!”剩下的村民挥动武器朝着守卫冲过来。
削铁如泥的大剑一挥而过,斩断所有武器的木柄,一脸不甘的村民挥着短棍再次冲锋,最后,冲锋停止,又是一条条生命捂住咽喉被终结。
“抱歉,保护着艾蕾卡大人让我无法去追逐那只狼人,我又不好放下艾蕾卡大人独自去战斗,狼人已经杀红了眼,万一大人出现损伤……只能牺牲你们去引它过来了,我会替你们报仇的!”守卫自顾自信誓旦旦地说道,一脸虔诚的神情,仿佛执行着什么神圣地任务一般,将还活着的村民扔向狼口。
村民们的精神已经崩溃,如失去灵魂的尸体,站在另一些躺倒的尸体上,神情呆滞而无助。
鬼狼并不将村民当做食物,只是对着咽喉狠狠咬出十数个窟窿,摁住抽动的村民直至死去不再动弹,便将尸体舍弃在一旁,望向守卫。
当场间最后一个村民死去,守卫目测自己与鬼狼的距离,又掂量着手中大剑的重量,摇摇头轻叹一声:“不够啊,那小子的力量倒是够大的。”
原来,守卫得到村民与狼人乱战时候的启发,想要学习那个村民,但结果不会只是将剑扎进狼人喉咙里,做事做绝,守卫要沿着喉咙斩断狼人的头颅。
不过,守卫可不会做抛剑赌运气的蠢事,他自信在足够的距离里可以凭借力气可以直接将剑送进狼人体内,将狼人肉斩骨断!
“委屈你了,艾蕾卡大人。”守卫怜悯地凝视着依然沉睡的倾世面容,即使是他都感受到诱惑,不过,他毕竟是守卫,真正的强者是学会克制,随后右手终于动作,守卫竟然将自己的守护对象扔出去给狼人!
一方表现得平淡,另一方却表现出不一般的紧张。
神智不清的鬼狼始终盯着守卫的一举一动,愣头愣脑的,感到疑惑,守卫的表现是迎合了他杀戮的想法,而且守卫危险的气息让鬼狼胆怯,不敢主动靠近,当杀完所有村民后,鬼狼后撤步伐,已经有离开的意思。
直到守卫扔出艾蕾卡,鬼狼张着血盆大口跳跃过去,就要让艾蕾卡重蹈覆辙,却似乎是一瞬间恢复了理智,转而伸出沾满血污的双手,将艾蕾卡搂在怀里,静静地端详着她的容颜。
守卫也有点惊讶,却更多的是好笑,美女与野兽么?守卫心想。
动作却是不停,守卫终于将解放的右手也握在了剑柄上,剑尖抄下,整个人变得肃穆庄严,闭合双眼,嘴里念叨圣文,如同审判天使一般。
“不用再看下去了,鬼狼失败了,从今以后,我们的敌人又多了一个。”狼王的声音如死水一般僵硬,即使是他也为守卫的行为所不耻,但这是人类自己的事情,也轮不到他这个狼族领袖插手,转身带着众狼消失在黑夜里,悍狼看着守卫,目光闪烁,黑袍底下的手掌反复做着握拳的动作,但最后还是紧跟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