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穿行了七八分钟后，芙娜汐汐停在了一片清澈的湖边。
“在我很小的时候，祖父常常带我来这里，看湖里各种各样的海草和小鱼儿，给我讲很多好听的故事。芙娜汐汐捋了捋耳边因为快走而散下的长发，指向湖边浅处，“你快看那只像六角星的‘茫星鱼’，它是我们这里速度最快的鱼哦。它游动的时候，会缩成一尖五尾的箭状，用五只角拼命地推水，连父王的速度都追不上。”
立晟看了看那条鱼，心里却有些茫然，不知道她为何带自己来到此地，突然说起这些。
芙娜汐汐浅浅地笑了一下：“你知道漫城的水去哪了吗？”
立晟这才想起，在王的回忆里，终南祖师是借由他们先王的水灵之心护体才得以在水下行动的，而现在的漫城，却并无海水，几乎和陆地一般。
“祖父告诉我，谁也不知道漫城的历史有多久远，只知道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海里。但每天傍晚去到海面的礁石走一走、坐一坐、躺一躺的习惯，却仿佛刻在每个漫城人的骨子里。”
“终南先生走后，看管海水交换装置的人发现，只开启排水不启动进水的话，‘水幕’中的水平面就会下降。于是他想到，如果持续排下去的话，就可以排空漫城里的水，那么漫城的人就可以在海底行走、坐下、躺着。”
“他把想法告诉了当时的先王，先王起了兴趣，派出一支队伍征求居民的意见。结果出乎意料，超过九成的人愿意放弃长久以来游动的生活，期待行走、坐下、躺着的生活。”
“于是，漫城的水就被放光了，巨大而坚固的换气装置从漫城一直延伸到海面。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后，老人们开始结伴闲庭漫步，男子们劳作后坐在广场上吹着凉爽的风，女子们做起好看的裙裳，孩子们轻快地追逐嬉闹，漫城的人们都觉得这样才像是生活。”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不理解，为什么那些早已习惯生活在海里的一代人，会那么热爱、渴望行走，直到我看到了……你。”芙娜汐汐突然把头转了过去，一片红晕悄悄映上了她的脸颊。
“原来来自曦星的你和我们竟如此相像，除了不能在海里呼吸，除了模样更……”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话几乎只剩气声。
“我才想到，我们一定是有一样的祖先。所以那种压抑着的刻在骨子里的行走的欲望，被‘水幕’的星星之火彻底点燃了。那种每天只能在地面冷却的时候，在礁石上走上几步的委屈，在那一刻爆发了。”
芙娜汐汐说得有些激动，她咬了咬下嘴唇，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大步走到了立晟眼前。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立晟只觉得一时间有些心乱。
“我想你留下来。”芙娜汐汐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恳求，“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立晟看了看腰间的灵囊袋，这里面的四颗灵心加上漫城的水灵之心，算得上是五灵之心首次集齐，再算上鸢五的技术和漫城富足的资源，可以说具备了本星系所有的有利条件。
走，水星似乎必毁无疑；留，水星似乎有了一线生机，曦星却面临生死未卜。
锦鞠里的立晟呆立在了湖边，锦鞠外的立晟深深叹了一口。
“爷爷，你选择了回来。”立沁似乎能感受到爷爷内心的痛苦，贴心地帮他接上一句。
立晟抚了抚立沁的头，接着说道：“考虑了很久，我拒绝了芙娜汐汐。之后我多呆了近月，留下了一台鸢机的雏形、星图以及驱动的灵囊，以漫城之王的能力，足以用几年的时间完成鸢机，带上家人逃到曦星。”
“回到曦星以后，我从‘深灵’得知凌卓宗主返回的消息，子鸢贰号仍未发现巨鸢踪迹。我一边等待着凌卓宗主的答案，一边开始研究聚集灵心力量的方法。”
“每一天都是痛苦的，芙娜汐汐失望的眼神、水星金星陆续被吞噬、曦星变成地狱的场景轮番出现在我的梦里，将我一次次惊醒。”
“红巨星一日不停地继续膨胀着，焦急的等待也让我更清醒地意识到从‘塔’星学来的空间速度还是不够快，我需要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
“‘速度！’我脑袋里出现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个词似乎在不久前听过。”
“芙娜汐汐在湖边说的那句‘它是我们这里速度最快的鱼哦’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烈谷，在图纸上画下脑海里那只‘茫星鱼’的形状，突然有了主意。”
“‘六芒鸢’的初步想法，是模仿水星的‘茫星鱼’，采用‘一尖五尾’的结构，辅以‘五行相生’的元素合理排列，激发灵心本身的巨大灵能，推动鸢。然而或许是缺乏水灵之星，五灵不齐的原因，最终的速度并未超出搭载塔星空间技术的鸢六太多。”
“从塔星迁徙带回的技术，我已经摸得滚瓜烂熟。虽然只有四颗，但我坚信这些无法解释的灵心，显然不应该仅与一个文明自身发明的技术相提并论，一定是用错了方向。”
召羿不由地仔细观察起立宗主胸前的六芒星盘，那看似小巧的星盘闪烁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光芒，五色灵心影射出的光晕在光芒外围流动，不需要用念气，光是用眼睛看，就知道那神秘的力量有多可怕。
“直到有一天我在烈谷外的沙漠中，将火灵之心的灵能催发到我的极限。我从火灵之心那里感受到了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的一种呼应，火灵之星仿佛要被吸引住破空而去，那种吸引力如此之大。”立晟停顿了一下，“或许是错觉吧，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了曦星会被吸引力拖出轨道的感觉。”
“于是关于速度的极限，我有了新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