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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吾心

一个人至少怀揣一颗初心,有一个理由去坚强,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题记

成长是青春最好的样子,在这段最好的年华里,当你亲眼见证梦想的种子从萌发到开花,当你亲身感受到自己从依赖到独立,当你从害怕平淡到能够从琐碎单调的生活中获得平静与幸福——你便会欣赏到青春最美丽的风景。

初心,于我而言,不是需要守护着,叮咛着,以防它走丢的,而是自始至终住在身体里的某个角落,安安稳稳地待着。

随着年岁增长,它会逐渐化作情怀与力量,让我更加坚定地走下去,为了记忆中的他,她和他们。

我们蓦然回首的刹那,那些在成长旅途中遇见的人们,一直在记忆里,那些依旧年轻的眉眼,镌刻着我们的青春,是他们的包容,博大,让我们慢慢遇见了最好的自己。

“我们怀着美好的希望,勇敢地走着,跌倒了再爬起,失败了就再努力,永远相信明天会更好,永远相信不管自己再平凡,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才是平凡人生中最灿烂的风景。”桐华在《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中如是写道。

于我而言,在那段回不去的年少时光里,我有一段温柔而细腻的记忆,我的初心,溯源于此……

初夏时节,老巷庭院伸出的阔叶树缠成一团,每逢这时,叶底总有黄鹂一两声,伴着叶香,随着清风,将我从熟悉而又遥远的过去唤回,让我情不自禁地走回那个熟悉小巷……

远远就能听见,那个熟悉的阁楼里,略有些生涩的琴音,一声一声,敲击在我心坎,以及那温柔陪唱轻轻打着节拍的她——我的恩师。恍惚间,光晕模糊了阔叶脉络,模糊了我的眼,而我却是一步一步向前走,一步一步将自己踩回当年初夏的我——那个依旧情怯的我。

站在门口恍惚着,却是迎上了一个笑吟吟的目光,耳畔,那只八歌仍是不认生地脱口:你好,你好。一瞬间眼眶竟有些温热。老师见了我,眸子里盛满了惊喜的笑。

“我来了。”

流去了的岁月了无痕迹,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

那么多年,我慢慢长大,甚至连最爱的琴都不再学了。而老师,一直一直,守着这个庭院,守着她的琴。

楼梯第三级,那个小熊拖鞋,仿佛自从老师知道我的习惯后,就再也没变动位置。经过木质的楼梯,来到小阁楼,那个坐在一张大椅子上和笨重的琴极不相称的瘦小女孩有些惊愕,呆呆地看着我。

我无奈微笑,想必我离开太久,没曾见过我。老师一边倒茶一边笑着介绍:“这是彤彤姐姐,老师很喜欢很喜欢的一个学生。”仿佛讲述着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澄净一如她的笑容般的茶水映出平和慈祥的眉目。我的心,瞬间在温和的檀木香中软化成一汪春水。

那是一段永远也忘怀不了的日子。老师领着我稚嫩的小手,悄声安慰着初来乍到带着小鹿般惊慌眼神的我:“你的手很有灵气,弹琴再适合不过了。”待我坐下后,她就在我声旁,轻轻握住我的手:“它是古筝,是最美的民乐器,你抚摸着它,要像抚摸小婴儿的头那样温柔。这有这样,它才会回报你最美丽的琴音。来,尝试一下。”

我小心翼翼,伸出食指拨弦——do——那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空灵,最清丽,最悦耳的声音,我坚信。

它擦亮了我的双眼,澄净了我的心灵,那是启蒙的火花!那一瞬,一切都明亮,一切都通彻了。我竟开始浮想,幻听,以致老师唤我几声才恍然。迎上的,却是不知什么滋味看着我的老师的目光。那一刻,我似乎明白,自己真正热爱的是什么,自己想要用心去坚守的又是什么。

只是如今,才知,它叫做初心。

我的初心,是我的恩师带来的。

不再像最初手把手的指导,对于那时的我,你更愿让我亲自读懂每首古曲,自己寻觅作曲人的情之所寄。而你,则靠在对面的竹椅上,翻阅着各类音乐论文。我不知道你如何能看得懂这般幽讳深涩的文字,我只记得,每当我偷偷瞟向你,你总面不改色,提醒我要专心。

“琴到无人听时工”,以后若是没了你,我的琴声也不会凋零。我抬头,触目是一树海棠红,纷纷扬扬的温柔——那是你精心培育的海棠花开了。那年我们相遇恰七载,庭院深深,你亲手栽下的海棠已枝间新绿一丛丛。可是直到如今,我乃知,海棠无香——春盛其时,它含苞待放,不与群相争妍,只是静静地蓄着那点温柔的红。直至春末五月天,才一展风情,海棠之红嫣然且深沉,热烈又温柔。

花木原皆是有心的啊!她们惦记着我们的初遇,报以最真挚的笑靥。海棠深藏红,一朝开放笑东风,那是你对我殷殷的期盼和教导吧!得此,三生有幸。

那个暑假,每当我踏进庭院,老师总是早早候着了。她爱浇花,养鸟,那只漂亮的八哥就是她一手调教,可能每日在古朴琴声中滋养得性情温和礼谦了,总会朝刚进门的我致意,我也快乐地朝它鞠躬。

每当这时,老师会停下浇花的动作,慈爱地看着这一人一鸟。她对我琴技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我因着这份对琴的喜爱也能够很好地消化进去。

只是那次,我在家并没怎么好好地练习,结果在尊敬的老师面前低着头羞愧不已。霎时一阵清风,窗外香叶细摇,窝内帘动铃响。一贯似水般温和的声音:“不急,慢慢来,注重琴法的同时,要融入自身的感情,和琴融合在一起。”说罢侧身弹奏,发丝轻扬,嘴角微挑,身体像是柳枝细摆。

琴音,则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美妙。我那时,心中如电如幻如梦,都是满满的自豪与幸福。

离别之际,你驻于那一树海棠之下,仍是那温柔的微笑。沐沐春风,花瓣飘飘,我难抑情起,跑着扑进了你的怀抱。你默然,有些哽咽,半晌,拍拍我的后背:“孩子,跟了我有七年了吧,如今一走,忘了我无事,可别忘了我教你的一手琴艺。你看到了,这几年我心心念念的海棠花开了,你每个星期都陪着它拔节,生长,你又何尝不是我心心念念的海棠红呢?我知道你懂事,你应知,离别也是我们之间最好的遇见啊……”

春风脉脉,海棠无言,那年花开,我们相别,又再次相遇,你在,我在,海棠亦在……

如今重来到这个熟悉至极的小阁楼,仿佛我只是一个游行多年,如今已然归乡的故人。

老师的眼神,依旧那样温和,过去的小习惯,一个个都没变。听着她轻柔为那孩子打着唱拍的声音,我哽咽住了。

我来到那愁眉苦脸的孩子身边,轻声伏在她耳边说道:“不急啊,慢慢来,要像抚摸着小婴儿的头一样温柔……”

窗外是八哥一声清脆悦耳的鸣叫……

一直很喜欢张晓风在《一一风荷举》中的一句话:“人间永远有秦火焚不尽的诗书,法钵罩不住的柔情。”我最初的热爱,历久弥坚。回过头来,我能体味到老师种种的良苦用心,她教会了我何为“美美与共”,即便我们琴技有异,但热爱音乐的心是紧紧相依的。我们互相包容,互相理解,对于那时的我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快慰了。

那年花开,时光已翩然轻擦,每当我拭琴,那是我们再次相遇之时——彼时,整个世界都会背过身去,铿然一声,寥落悠长,起于明月清风,终于记忆中的那一树灿烂的海棠花开。

于我,该是何其三生有幸,而她,还是初遇的模样,伫立于海棠树下,眉目依旧,笑容嫣然……

有时候,生命的痕迹有如一首奏鸣曲,每一个音符,他们熟知自己的位置,彻头彻尾用毕生的力量合奏,互相包容,互相适应,却坚守原则,不忘初心。

最后流淌出的曲子,将会是青春最美的乐章。

愿不忘初心,美美与共,与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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