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亲手将地下耍赖的安和王扶起来,别说朝臣看着一愣一愣的,就是周和她自己看着许卿那张柔情的小白脸,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任由人家扶起。
然而此时周央已至安和王身旁,甚至她还伸出了纤长的胳膊欲扶起耍赖的周和,这不免就有些尴尬了。
从朝臣的视角看,就好像陛下环抱着星辰紫的端王殿下,而端王殿下却温柔地扶起安和王殿下,这关系看着委实有些乱。
许卿到底还是那个许卿,她扶起周和后,朝周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立马放手转身先是对着女皇腼腆一笑然后拱手道:“陛下尊贵,还请上坐。”
声音是一贯的温柔呢。
周央盯着许卿看了一小会儿也不说话,一甩袖子端着她女皇该有的威严缓步走至龙椅,坐下,一套动作赏心悦目又庄严霸气。天生的皇者大概就是这样不怒自威。
本来还以为要磨叽一会儿,周和这一派跟一众的朝臣都以为这事儿还得再磕会儿,哪知道许卿一点不按常理出牌。
只见那人一身紫衣潋滟,站在文臣武将两列之见鸾凰大殿上空旷的地方不卑不亢地道:“路途遥远,恐奸人行刺,若陛下执意亲临朱城墨家,请陛下允许卿跟随圣驾,许卿愿以性命保护陛下,以安众臣之心,以固陛下江山。”
端王看着有些薄弱的小身板都因为这句话显得郑重而坚毅,与其说她在争取和陛下一同去朱城,不如说她在向陛下宣誓,以性命,以魂灵。
语气里虽有些许无奈,更多的确是坚定,仿佛陛下不同意,她许卿就会在大殿上撞柱以死明志,至于端王是不是真这么想,那除了低头行礼的端王又有谁知道呢。
一句话百样人听,便有百样人解读。
周和这一派保皇党听到端王郑重其事的许诺,都在心里默默吐槽。
可拉倒吧,还奸人,这整个朝堂有谁不知道你许卿就是图谋皇位的最大的奸人,千防万防,最该防的就是你。
就连端王自己这边的人都是暗暗揣度,王爷莫不是按捺不住终于要对陛下下手了,但这也不是最佳的时候呀。
至于其他不管是真的稀里糊涂还是装糊涂而保持中立的人暂且不提。
只说周央听到这句话时虽已为帝到底还是忍不住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恍了神。
周央的眼前好像闪过一个女孩的影子。
那是个白衣的女孩,长得还是一团孩子气,笑得温润如玉,她望着周央的眼睛保证,我以后一定会用性命保护你的,就像我娘亲对你娘亲一样。
那个白衣的女孩长得多像那个星辰紫的许卿呀。
周央还要深想,旁边的钱德乐姑姑见着陛下走神,暗自低咳一声,把周央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周央看着许卿,心绪一时有些复杂难辨,但到底是多年的东宫,少年的皇帝,只一瞬便掩埋好了思绪。
周和是不放心把周央的安全交给许卿的。
她正要出列说换成自己跟随要么换成大将军甘洛跟随圣驾,周央却突然轻启朱唇。
“允了,退朝。”安安静静的鸾凰大殿回荡着周央无甚意味的话语。
那仿佛与朝臣与凡世格格不入的紫衣身影得了肯定也不再言语,只是身子僵了一僵便恢复正常。
许卿道:“诺。”,便站回了武官之首的位置。
一时这些臣子,不论党派,心中都是诧异,大将军甘洛正不甘地欲出列请缨,年轻的帝王却只是对着朝臣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说。
所有人都吞下自己心中的疑问,连同周和也是一样,有些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只要周央一个动作,她就知道能不能让她改变主意。
虽然不知道女皇怎么做的决定,但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带着端王去趟朱城,这事儿她改变不了,只是该做的还是要做。
她站出列,一脸讨好的笑脸看着威严的女皇很是谄媚地一边道:“皇姐最好了,小甘子好早之前就跟微臣说想去看看朱城的好风光了,皇姐此行带上她嘛。”一边还拿手指了指墨衣的甘洛。
周和的语气带着一股娇气,就像大周朝深闺中的男子朝自己的妻主要华衣美饰一样,甜得腻人。
众文武百官虽然被安和王嗲嗲的声音激起了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但好歹松了口气。
今个儿,端王和陛下都不太正常的样子,要是安和王殿下再变一变,她们这班子老臣会怀疑自己还没睡醒的。
年轻的帝王坐在那个令人疯狂的龙椅上,看着阶下自己的皇妹弯腰笑得一脸讨好,默了默,点了点头,道:“允。”
甘洛上前领命,殿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把目光落在那个跪在大殿上领命的玄衣中年女子身上。
有多少人嘲讽行事无状的安和王就有更多人眼红安和王与生俱来的尊贵和荣华。
连带着因为安和王一句话就被陛下另眼相看的人也在她们嘲讽,嫉妒的行列。
只是这回的朱城之行倒不知道是圣恩浩荡还是安和王恶意报复,总之这趟浑水,甘将军是必须蹚了。
之后便无甚再需言语,众臣退,各走各道,各归各府。
只陛下与往日不同,今日她不再匆匆忙忙地赶去御书房批折子,她登上了皇宫的城楼,看着那群大周朝的栋梁如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在官道上行走,看着她的百官乘轿骑马。
主要是看着那个依旧不按朝服好好穿衣的周和,看她一身青衣上马,看她坐在马上,由仆人牵马而悠然离去的背影,她便一直望着。
也不是有意,余光正正好看到了端王那顶奢华的软轿,依旧是和端王许卿一样的星辰紫的颜色。
周央就看着这群人的背影,不发一语,只是按照皇室礼仪气度卓然地站着。
随身伺候的钱德乐站在周央的背后,看着自家陛下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出一股孤寂的味道。
总觉得,今日的陛下有些不同,尤其现在,在城楼上的风声里,陛下的袍脚翻飞,风声,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清脆声,更显陛下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