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以梧忽然愣住,他以为曦瑶是怕他的,畏惧他手中的生杀大权,畏惧他了解无数条人命,他给曦瑶想了很多对自己的贬义形容词,但是曦瑶偏偏给了他最大的褒奖。
“为什么?”他呆呆的问道。
“因为你长得好看?”她哭肿的杏眼失了以往的灵气,但是此刻却有着不同以往的调皮。
“好看?呵,本王自然是好看的。”慕以梧眉毛轻挑,语气带着自嘲。
曦瑶却不管他。自顾自接着说道:“因为你为国为民,因为你心怀天下。你如果不和北夷族打仗,大楚百姓就会陷入无尽的战火之中,因为你想要考察民情,所以你冒着被刺客刺杀的风险也愿融入百姓,可是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
慕以梧听不太懂,只能眼神复杂的看着曦瑶。
“你要杀我,要打死我,我都很怕,一开始见你和见到瘟神差不多。可是从你要帮我找到阿爹那一刻开始,我开始觉得你是个好人,但你总是善变,有时要杀我,有时又对我好的不行……”
“我见过滚在面前的人头,也见过穗穗浑身的伤,我怕他们是我的前车之鉴……”
“可是后来,我觉得你很可怜,你自己一个人吐血之后躺在床上,如夫人和卢先生都不在你身边,你看我和兄长玩闹时眼神有些落寞,但是更多的是羡慕……”
“虽然你只是利用我绑住兄长,但是在客栈你看到无赖轻薄于我时,你护着我,一个人打了五个,我受风寒时你又时时在我身边;遇袭时,你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安危,而是要先找到我……”
曦瑶看着他,眼神越来越温柔,“我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为了活命,我自愿将自己献给你为妾。在永州,我把你跟丢了。那一刻心慌意乱时,我想的第一个词不是王爷……”
曦瑶伸出一只手,笑着覆上慕以梧的面颊,只轻微一触碰,她的眼泪便决堤一般涌出眼眶。
“我原以为这条路我们可以走得久一点,但是没想到昨天却遇到了刺客,那一刻我真的害怕,怕你就这么死了,我牵着毛驴根本不敢回头,我怕一回头就看到你垂手阖眼的样子。一想到那个样子我就心痛的要死。”
曦瑶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使劲按了按,“是真的很痛,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慕以梧明白曦瑶的话,但是却又不敢相信:“为什么?”
“因为我想到的第一个词是相公,你就是我的相公。”曦瑶努力吸着鼻子,好让自己不至于太过狼狈。
“所以呢?”慕以梧压抑着心中的狂喜,面色不惊的看着她。
“你以后可能会有很多妃子、妾室,如夫人不是你的一双人,我更不会是……”
慕以梧心口一顿,忽然像被什么利器扎了一下。
“但是你是我的相公,不管你有多少女人,只要你不让我走,我就永远只有你一个男人。”曦瑶看着他,眼神坚定,却又有些哀伤。
心里翻江倒海般的激动,但慕以梧面上却仍毫无波澜。
“你对本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曦瑶身体一滞,片刻后略微尴尬的笑了笑,“王爷,我喜欢你,但是我觉得还不够,给我点时间,我会爱上你,我会把很多很多爱给你!”
慕以梧像是被定住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个字也不会表达,愣怔了片刻,他横下心来双眼一闭,假装自己昏过去了!
“老人家,老人家!”曦瑶惊恐万分,赶忙叫起人来。
老者本在几米外晒药,听到这么着急的吼声,颤巍巍的跑回茅屋。
“他醒了又昏了,还请您给看看!”曦瑶顾不得自己头晕,忙起身查看慕以梧状况。
老者抬起慕以梧一只手,仔细把起脉来。
“奇怪……”老者似乎自言自语,“一个时辰之前脉象虽然微弱但好在还算稳定。换了药之后,脉象怎么奇乱无比?”
曦瑶听着,心都提到嗓子眼。
老者抬手又试向慕以梧的额头。
白须顿时左右乱晃,老者扶额,大叫:“不好,他这是高热了!要赶快煎药给他服下!”
说完,老者赶忙起身去外面煎药,曦瑶也起身跟了出去。
刚刚还好好说了话,怎么突然就烧起来?
老者见她风寒未痊愈,便把她赶了回来,慕以梧命悬一线,曦瑶早没了休息的心思,她跪坐在竹踏前,眼神凄凄地看着他。
慕以梧晕倒时面朝竹踏里侧,这会在外侧的曦瑶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慕以梧上身赤膊,那满目疮痍的伤疤,比他俊俏的模样更让曦瑶心疼。
“王爷……求您赶快好起来,您可千万不要有事。”说着,曦瑶还未干的眼睛又开始返潮。
“我以后为您烧香礼佛,求您快好起来……您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曦瑶在竹踏前一直在念叨,每一个字慕以梧都听在心里,他也触动,他也有感觉,但是曦瑶刚刚突如其来的示爱吓到他了,他渴望有人来疼,有人将他放在心尖上,可是当曦瑶这么做的时候,慕以梧却退缩了。
生活有爱的人,从不会吝啬自己的爱给别人,但是从没有得到过爱的人,哪怕别人将心挖出来献给他,他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慕以梧显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
曦瑶说了半天,口干舌燥,浑身发木,但是她不敢停下,之前慕以梧就是被她喊回来的,现在没准还能再喊回来一次。
慕以梧背对着曦瑶,紧合着双眼,他强迫自己呼吸顺畅,强迫自己体温下降,脉搏正常,但是一听到曦瑶的声音,他所有的努力都会破功,因为曦瑶那句会把很多很多爱给他……
老者很快便端了汤药进来,“幸亏我事先防备,这药才算没耽误,你快将这汤药给他送服,应该能退烧,你别担心。”
老者宽慰着曦瑶,将汤药递了过去。
曦瑶赶忙接了过来,一点一点开始喂药。
可慕以梧没有昏死,他是装的,刚刚曦瑶的深情让他口干舌燥,浑身不自在,这会曦瑶又给他喂药,他牙关咬得更紧了。
“老人家,他不能吞咽了……”曦瑶哭着,声音无比哀伤又无助。
“嘴对嘴的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