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公主没有找到。”
回到织造府后,倾城特地给容真安排了一个清静的院落。静思园,正是适合哥哥的好住处。安排了下人随侍在侧,以免他过于劳神。随后,倾城便去处理北宜的事了。
“什么叫做公主没有找到?”顾倾城心在心里很窝火,因为她已经得到了谭无摘已死的消息。有人趁昨夜乱哄哄一片,竟然将他神秘杀死,如今一点线索都没有,她竟一时有种束手无策之感。那可是谭无摘啊!碧水阁的头号杀手,江湖排名榜上赫赫有名,她还未及问出指使他的幕后主谋是谁,以及除他之外还有何人意图破出碧水阁,另投他门。她早在接手碧水阁之时就已言明,若是要走,她绝不会阻拦,若是要留下,她也会甘冒天下之大不讳让他们此生安稳无虞,只因他们都说他留下来的人。
顾倾城想到公主的房间是最早走水,在其它地方火情都已经扑灭的时候,公主的房间却有大半已被损毁。床上有一具已然是面目全非的女尸,众人都以为那是公主,可沐篱云却一眼瞧出了破绽。
虽则衣着和身高体型都相差无几,只是还有几处怪异之处。比如,为何公主会在走水后万全不挣扎,还躺在床上如此安睡。即便是连日赶路辛苦,也不至于毫无知觉,除非是被人下了蒙汗药。
若说是按照公主被人下了药这条线索追查下去也说不通,因为纯沂公主的母亲早年间缠绵病榻,公主至孝,一直侍奉于床前,曾向医者讨教,故而精通药理,等闲蒙汗药怎能迷得倒她。
即便有所意外,堂堂公主,金枝玉叶,身边怎会没个人看守,这里头哪儿哪儿都透着古怪。
还是沐篱云心细,仔细询问下便发现陪嫁媵女的名单中少了一人。死了的,伤了的,幸免于难的人里头都没有这人。想要招那正在修养的珮圆来问,却发现根本没能找到她的踪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去找!”顾平宣向来没什么耐心,下头的人战战兢兢领命而去。
沐篱云见他这样也懒得去说他了,西北联姻这么大的事,结果新郎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新娘走水之后不知所踪,现在这场婚事能不能成都两说了。而且事情发生在他江宁境内,签定婚书的前一日,他现在心里也是憋着气没出发呢。
“你说,为什么北宜的镇北侯管皇叔叫哥哥呢?”容定安包扎完伤口之后非得赖在容瀞安房里,恰好这次求亲和送嫁的人数众多,织造府一时也无法安排得下来,也就随他们去了。反正他们的皇叔为了方便照顾阿舒,也与他同住一间了。
“许是这镇北侯管谁都叫哥哥呢?”方才见这镇北侯大杀四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个沙场铁血的女战神,不想竟也有在皇叔面前如此的小女儿姿态。
“你觉得,有可能吗?”那可是北宜的镇北侯啊!只看她初来时可以以一敌百,丝毫不被局势所迫的气魄胆识和心计谋略,怎是寻常女子可以并肩的,也不知将来谁有这个福气能将她娶回去,或者是,嫁给她?
不知为何二人脑海中同时想到了他们的十皇弟容怜安,额,怎么他俩好像是生错了性别呢?说不定日后他们可以建议父皇再次联姻,对象便是他们两个?
“算了,皇叔向来不近女色,虽说镇北侯不大像个女的,好歹她是个女的…”容瀞安瞥了一眼,容定安便说不下去了,自觉闭嘴。
静思园
“哥哥,舒安王好些了吗?”看到倾城敲门进来,容真莞尔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仍旧未醒。北宜的事情处理好了?累不累?别乱跑,好好在房里休息。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些吃食好吗?”一遇到顾倾城,容真就会边城絮絮叨叨的话唠,有说不完的叮咛和嘱咐。
“谢谢哥哥,不过家里突然来了那么多人,小叔父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吖。”
倾城仔细一探,发现躺在床上的容舒安面色红润了不少,虽然还未曾醒,但较之前的惨状已然是好了许多。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倒是你吖哥哥,小叔父说你来了织造府就没好好休息过,我替你照顾舒安王,你去歇会吧。”
容真感叹还是小倾城贴心,不枉他从小疼她。“你陪我在这儿坐会儿吧,哥哥一个人确实闷得慌。”
其实他一个人反而觉得自在,在过去的五年当中,他常把自己独自关在静室不出,不愿沾惹尘世。可他确实想和小倾城多待一会,他的小倾城是北宜的大英雄,手握千军万马,平日里也不得清闲,让她在他这儿也放松一下。
“哥哥,”顾倾城乖乖坐到他的身边,环抱着他的腰身,倚靠在他的肩头,一派慵懒,“如今你们西秦舒安王不省人事地躺在这儿,我们北宜的纯沂长公主又下落不明不知所踪的,只怕两国之间会不结亲反结愁怨了。”
“看小倾城这眉头皱的,”容真想也知道此刻顾倾城一定是愁眉不展,便转身将她搂在怀中,为她舒展,轻轻按压穴位,让她放松身心,“南魏和渭地之间刚刚结束一场战事,元气大伤,就算有心想趁火打劫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东海与我们之间还隔了个南魏,若想来,必得借道他国。”
“哥哥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现在快速将联姻之事敲定,就可以杜绝两国之中的反对派和四境其他有心之人的利用了?”倾城毕竟出身将门,对天下局势总是看得透彻的。
“只是我略有些担心与西秦和北宜都接壤的寒川之地。”
“寒川九部最是擅战,且有天然的地理优势,确实不好对付。不过哥哥放心,我应当有办法防止寒川从中作梗的。”倾城想着她可以修书一封给阿随,让他暂且安抚住寒川九部中的主战派,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让她来寻找这应急的宗室女来完成联姻。
“如此便好。”
北宜长京城皇宫泰安殿
“母后,江宁传来消息纯沂长公主失踪了!”赵恒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与一片云淡风轻的皇太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母后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远水解不了近渴,哀家就是再着急又有什么用?”游浅今日胃口大好,许是因为方才在御花园里赏花时发现里头有几株名贵的花种一夜之间全都开了,心情大好。
“左右有你表姐在江宁坐镇,不碍事的。”游浅口中赵恒的表姐便是说镇北侯顾倾城。
“所以表姐是母后特意安排回乡省亲的吗?”虽说镇北侯是长京人,但她的外祖家在江宁,小时候也是生长在那里的,算是半个江宁人吧。
“送嫁使团出事的消息恐怕母后一早便已知晓,在看朕会作何反应吧!”赵恒有一种被自己母后玩弄于股掌之感。“又或者母后从一开始就知道纯沂长公主不会嫁到西秦去了对吗?!”
被自己的儿子往最坏的方面揣测是每一个做母亲的悲哀,她虽非赵恒亲母,却是从小将他抱养,悉心栽培,教养成才的,其中艰辛只有自己知晓,甚至连老镇北侯都被蒙在鼓里。然而游浅此人,从不将心思用在无谓之处,在先帝驾崩之后她的一颗慈母之心就随之一起埋葬皇陵了,现在坐在泰安殿皇太后宝座上的她是站在累累白骨之上俯瞰整个北宜的。
“皇帝啊,其实嫁到西秦的人是谁,哀家根本不在乎。就算这个人是你表姐,哀家也可以双手奉上,至少她还有这点价值!在哀家心里真正在乎的是联姻的这个人可以为咱们北宜争取多少时间。”争取时间让北宜休养生息,发展壮大,把权力核心掌握在皇帝自己的手里。游浅语重心长,她这个养子还是太依赖城儿了,城儿固然是北宜的支柱,但她也始终是个女子,将一国最强盛的兵力掌握在一个像她一样出身名门又威望呼声都高于皇帝的女子手中,于整个北宜和皇帝的未来而言,都绝非好事。
“儿臣以为,若是表姐愿意,我北宜的皇后之位非她莫属。”母后居然动了把表姐嫁到西秦的念头,恐怕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是为表姐而设的。
“你以为你表姐是谁想娶就能娶得了的吗!”游浅被他天真的想法气笑了,顾家的倾城,人如其名,恐怕都不是一两座城池可以换的来的!只要那人的目的达成,北宜既可以收复先帝时期失去的十五座重要城池,还可以将倾城手中镇北侯府的兵权给收回来,真真是一笔一举两得的好买卖呢。
“母后这是在拿表姐的终身幸福做交换!朕绝不会允许!”赵恒暴跳如雷。慕容大人生前要他护阿姊周全,绝不可勉强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其他还算好说,只是这婚姻大事,岂同儿戏,怎能如此草率。阿姊心中只有慕容大人一人而已,决不能叫她被这后宫的腌瓒手段阴谋害了去。
“恒儿,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游浅心中清楚,此刻,无论赵恒想要做什么都阻止不了两国联姻的婚书上出现倾城的名字了,两国之间为了这场联姻都已经流了太多血了,而大家都心里清楚若是联姻不成会有更多的生灵涂炭。于国于家,她都都会这么做的。孰轻孰重,他赵恒可以不懂,但是她顾倾城必须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