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双手搭在了涅夫的肩上,涅夫摔倒后,一个翻滚后又站立起来,继续向教堂的方向冲刺过去,他甚至没有回头查看自己身后究竟有什么。
“蠢货。”冷淡的声音几乎是贴着涅夫耳边响起,某种力量掀开涅夫身上披着的沾满了血迹的皮草大衣,然后捏住他的衣领,把他扯的倒飞出去。随后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涅夫面前,纤长而有力的手指扼住涅夫的脖颈,将他压倒下去。
在教堂散发出的光芒的照耀下,涅夫看清了来者那微尖的耳朵在辉光中晕开淡淡的粉色,栗色的头发被广场上呼啸着的风带起,微微飘动着。于是,涅夫紧绷着的身躯松懈下来,接着巨大的疲惫感与睡意涌上心头,“是你啊,施蒂奇。”
“那就是教堂。”施清将扼住涅夫的手抬起,微微侧身,在白光中指向不远处的建筑。
“对,那就是教堂。施清,我们只要进去,纠正神术阵,让它重新驱散失序,所有人,大家都会得救的。”涅夫挣扎着起身,但施清用手中举着的提灯将涅夫刚刚抬起的头按了下去。
“你被喜悦冲昏头脑了,涅夫。”施清的脸旁宛若万载的寒冰一般散发着冷气,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你难道不明白生命可贵吗?”
“发生了什么,施蒂奇,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涅夫感受着脸上的冰冷,疑惑了一小会儿,随后露出了惊喜的神色,“难道你恢复记忆了!你知道的东西能与我分享吗,说不定有可以解决失序的线索。”
“拯救,拯救。”施清烦躁地将手掌插入自己柔顺的头发中,“生命无价,你难道没有思考过自己的价值吗,你难道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世界可有可无,早就该死?不可能的,你才刚刚升职加薪,生活充满了希望,你因该思考怎么逃出这座该死的城市,而不是想着怎么拯救它!”
“但失序把这一切都毁了啊,大家的希望都被它毁掉了。”涅夫的眼神黯淡下来,“有些事总有人要做,神祗尚未放弃这座城市,我又怎么可以落荒而逃呢。”
“神祗?哈!落荒而逃?哈!”施清发出狂笑,他笑得几乎要从涅夫身上倒下去了,他将提灯轻轻放在旁边,收敛了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涅夫,“那就让你口中的神祗完成这个壮举吧,或者其他随便什么人,就让他们去做吧!我可以写诗,不!写歌剧来歌颂他们,他们的牺牲将会百世流芳,万古流传!”
随后,施清的声音带上恳求,“求你,我唯一的朋友,我们去寻找逃生的方法吧,我们一起活下去,去骑马,去看奇妙的景色,去看漂亮女人,这里并不是唯一可以带给你希望的地方,未来,你会有大把大把的时光为自己寻找人生的目标与希望啊。”施清的表情激动起来,几乎是带上了哭腔,“求你,我唯一的朋友。”
“或许我们可以逃出去,施蒂奇,我相信你说的话。”涅夫的眼眸中倒映着白色的光华,“但那些在这里挣扎着的人怎么办,他们难道注定要死在这里吗!”
“你听!你听!”施清将抬起手胡乱地指着,“这里是多么的安静,这里注定不会存下生机,他们都死啦,死人是没有办法留念这个世界的,那是多么可怕,多么可怕!你害怕吧,你会害怕的!”
“施蒂奇,虽然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向我挚爱的家人发过誓,我将承担我的责任,哪怕在死亡的威胁下。”涅夫琥珀色的双眸中溢出泪水,眼角未干的泪痕再次湿润起来,“现在,我是第三城防队队长,我要保护这座城市!”
“愚蠢的誓言。”施清闭起眼,某种液体从他的下巴上滴了下来,那是血液。“这是法则的力量,涅夫,你没有办法驱逐法则,就好像你无法让狼吃草,羊吃肉一样,我们无能为力。”施清低下头,将满嘴的血腥气味吐在涅夫的脸上,“至于神祗们,由于某个约定,我只能告诉你,他们早已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拯救世人。”
“你有办法的吧。”涅夫的眼神是那么无力,他张合着嘴,吐露出虚弱的词语。
“没错,我有。”施清拿起提灯,站了起来,“我可以救这座城市。”
“那就去救啊!”涅夫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我求你,我的朋友。”
“朋友是不会请求的。”施清的声音是如此的平淡,“我早该料到的,我们成不了朋友。”
“为什么?为什么!”涅夫将双拳握紧。
“我想活下去,涅夫。”施清用手掸着身上的灰尘,宛如他们初识的那一刻一样,“就算我真的拯救了这座城市,那也没有人会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他们只会相拥哭泣,感谢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祗。”
“我会记得你的,我会努力的去学习诗词歌剧,我会传颂你的事迹的。”涅夫不自禁地喊道。
“那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施清收回弹着袖口的手指,将它放在自己的唇上,“小心,不要惊扰了那些东西,这是为了你好。”
“你究竟会付出什么,让你放弃拯救这么多挣扎着的生命!”涅夫的眼睛因愤怒和不解而瞪大了。
“更多的生命,上万倍这个城市的生命。”施清略显伤感地说道,刚才他就了解到,为了得到完整的异世界法则,一种只可以被系统接受到的波动在阿卡托密斯的上空回荡着,它希望拥有那段法则的生命放弃那段并不重要的法则,它会付出足够的代价去交换那段法则。
“你在说笑,你是一个自私的小人!”涅夫扬起紧握的拳头,但又无力地放了下去。“你说的对,我不该请求你做这么多的,我不配成为你的朋友。但是,施蒂奇,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去拯救这座城市的!”
“随你便。”施清的嘴角牵动,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那就祝你好运了。”他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浓雾中。
“祝你好运。”涅夫低声说道,接着他走向那扇洁白的桦木门。
在令人不安的寂静中,涅夫披着用血色的天光编制出的外套,来到了门前。他踌躇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敲响了那扇门,清脆的回音响彻在迷雾中。
忽然,一种几乎要令涅夫昏厥的恶臭传来,他僵硬地仰起头,看着自己头顶上那张布满血丝和黑色污渍的大嘴向自己笼罩过来。“它藏在门上的阴影中……我或许应该相信他的,他也许真的有难言之隐……恐怕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别了,我深爱的城市,别了,施蒂奇。”涅夫闭上双眼,让恐惧的泪水不再涌下,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后的尊严。
在这一瞬间,天空中坠下一抹流光,炽热的光焰破开层层迷雾,落在曙光教堂的尖顶上。灿烂的宛如火焰一般的光散射开来,散发着橘色光焰的圆环自教堂的尖顶处出现,划破夜空,迅速的扩散了开来。
一时间,飞溅的星火如同雨一般落下,淫邪辟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