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嘀——嗒……”
断断续续的滴水声萦绕在施清耳边,他感受着地面上令人难受的黏连感和空气中的血腥味,加快了脚步。
“在这幽闭的迷宫中,黑暗也会迷失方向……”微弱的女声从施清身后传来。
施清张了张嘴,浓厚的血腥便灌入了他的身体,他捂住胸,低低地咳嗽起来,身体上布料越发沉重,就好似吸饱了水。
“在这瑰丽的奇迹中,光明也会黯然失色……”女声轻声吟唱着,在黑暗中回荡着。
施清停止了咳嗽,他徒劳地用袖口捂住嘴唇,感受着唇齿间的湿润与血浆。
“在这金边的鸟笼中,你将执掌你的命运……在这伟大的建筑内,你将直面你的命运……”女声如同清晨的薄雾一般消散了。在虚无的黑暗中,女声宛若一抹柔和的光束,当它消失后,孤独感肆意攫取着施清心灵中的理智。
施清用力抓握着手中的提灯,他好似行走在深渊之中,对于死亡的恐惧鞭笞着他的心灵,他开始奔跑起来,直到巨大的震颤声响起。
宛若开天辟地一般的可怕颤动让施清狼狈不堪地跌倒在地,雷鸣一般的摩擦声刺激着施清的双耳,他的思维恍惚起来,四周的黑暗蠕动起来,慢慢的,轻轻的爬上他英俊的面庞,将尖锐的触手刺向自己的双眼。
【检测到心灵扭曲性造物,系统自动为您驱逐】
锋利的尖端颤抖起来,它忽然变得模糊,就好像失真的图像,几秒后,施清四周的黑暗变得斑驳不堪,大片大片的色块混杂在一起,宛若孩童的涂鸦。这些颜色渐渐变得透明起来,露出了亮着昏黄的壁灯的通道。
一具具失去皮肤的人形被抽出骨骼,这些布满血丝的骨骼将人形的血肉钉在墙壁上,大块大块的血肉翻起,将一些壁灯挤入了血肉中,惊心动魄的红从中溢出,它们就好似刚刚失去生命一样,新鲜的血液浸没了施清考究的牛皮长靴,将它的颜色染深了。
施清扬起自己血色盎然的长袍,歪着头看向手中散发着刺目紫光的提灯,“尤古拉西斯,它是如何蒙蔽了我的感官的?”
【它并没有蒙蔽您的感官,尊敬的操作者。通过驱逐该事物,系统得到的参数显示,它营造了一片以它为中心的黑暗】
“营造黑暗?这种事情是可行的吗?”
【该世界的力量体系极为唯心,强大的魔力可以让它们“梦想成真”】
“是‘他们’。”施清将光芒闪烁不定的提灯放下,将长袍脱下,用手扯了扯白色衬衫的领口,在上面留下暗红色的血迹后,施清将沉重的长袍甩落在一旁的血肉墙壁上,除了撞击发出的液体迸射声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尤古拉西斯,当前还有多少能量?”
【当前剩余能量:231】
脱去了负担后,施清轻盈了许多,他拿起陈旧的提灯,看着里面不断旋转着的光芒。
“之前的女声说这里是迷宫,但是……”施清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间地狱一般的惨象,“没有岔路,或许是被堵住了吧。”施清感受着逐渐微弱的摩擦声,在昏暗的橙色灯光的映照下,快步向前跑去。
巨大的石块在施清眼前旋转着,它阻断了之后的道路。施清半跪在血泊中,掬了一手鲜血,将它泼在了旋转的石块上,血液在石块上流淌着,但很快消失在了施清看不见的地方。施清抱臂观察着两侧的墙壁,这里摆放着的尸体稀疏了不少,似乎都在远离那旋转着的石块。
“白昼逝去,我编织黑色的绸布,遮掩它的面孔。”女声在施清的身后响起,她低声颂唱着,“我用被乌鸦啄食过的金币供奉它的尸身,被鲜血侵染过的宝石供奉它的尸身,这就是我的虔诚,我虔诚的信仰。”
“你好。”施清的脖颈被某种力量禁锢住了,动弹不得,但他还是通过余光瞥见身侧的一小片白纱。
“你好啊,可爱的小鸟。”女声的声音死板而无力,“我愿喂食你毒果与金水,你愿意发出欢快的啾啾声吗?”
“抱歉,我现在不是很饿。”施清的鬓角处,晶莹的汗珠缓缓滑落。
“不要害怕,小鸟。”某种冰冷的物体贴在了施清的后背,“就算你的羽翅被扯断,我也愿意养育你。”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施清的身体几乎要失去知觉,贴在他背上的东西的形状都判断不出来。施清的牙齿颤动着,断断续续的话语一个接着一个从他的舌尖绽出,“我想先好好看看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小鸟。”温暖包围了施清,“它”离开了施清的后背,“前面有我为你准备的食物,你要是饿了,可以去吃一点。”
地面震动起来,施清眼前的石块上布满了眼花缭乱的纹路,这是飞速转动的结果,或许是速度太快了,施清泼在石块上的血迹一直没有出现过。
旁边那些不成人形的血肉也摇晃起来,白色的骨骼一根根从墙壁脱落,它们便软软地倒下了,渗出的血液染红了光,映照着铺着黄色石砖的地面,灯光随着通道的颤抖而摇晃起来,在虚幻的光影中,施清宛若站立在熊熊燃烧的业火中。
施清看着自己猩红色的影子,在自己的脖颈旁,出现了一个人类的头颅,它微微飘起,似乎在凝视着地面。
“可爱的小鸟,要是你方便的话,能帮我一个小忙吗。”几乎是贴着施清脸庞发出的声音响起。
“我很乐意帮助你。”施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起来。
“你能帮我啄瞎伊内丝的双眼吗?我愿赐予你双翼。”寒冰一般的女声渐渐兴奋起来,“我愿赐予你足够的食物,和永远居住在这里的权利。”施清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被某种丝线缠起,就好像是用寒冰雕刻而成的可怕知觉充斥着施清的心房。
在这短短的几秒内,施清在内心呼喊着:“尤古……”
在这短短的几秒内,颤动停止了,一扇棕黑的木门快速出现在施清面前,门框,门板与好看的木质地板一个接着一个从左侧出现,厚重的石块迅速隐没在通道外不可知的虚空中。
在这短短的几秒内,门被打开了,绚烂的金色光芒照射在施清的身上,熟悉的男女声的合唱回荡在通道内,“通往天国的道路已经洞开,迷途者,速速归来。”
施清身上的冰冷消失了,他几乎用全部的力气撞入了几米外的门扉中,随着清脆的破碎声,溅射开的琉璃碎片反射着迷人的光彩。黑色的雾气尽皆席卷而出,不,不是黑色的,它是太阳一般明亮的紫色。
凯丽奎因的怒吼声回荡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嘶嘶的蛇语声掩盖住了男女的合唱与愤怒的诅咒声。
“罪人!罪人!罪人!你的灵魂由我审判!”明亮的紫色气流纷纷越过施清,向门外冲去。
施清手脚并用地退离了门扉,古老的木质门扉缓缓合拢,施清看到了那个一直尾随着他的怪物,无数漂浮着的少女头颅组成的一个扭曲物,暗红色的粗大血管将她们连接起来,各色的发丝在空气中飘散着,“不乖的小鸟!”女孩的头颅与紫色的雾气纠缠着,她们用牙齿撕咬着气流,干净的宛若白雪一般的女声冲击着施清的耳膜,“我要把你们撕碎!撕碎!”
紫色的雾气化作利剑,刺入头颅们的眼眶中,它们骤然间痛苦的收缩起来,露出了它们的核心,一个身着白裙的,赤着脚的,被无数少女头颅簇拥着的小女孩用它蓝色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盯着门内的施清。
被她的发丝串联起来的头颅齐齐发出诅咒,“你将死去,我将用你的血肉编织绸布,遮掩你的尸身,这,就是我的虔诚!我的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