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摇缓缓走到榻前坐下,伸手替床榻上侧卧着的人盖上被褥,却依旧看得出很小心地避开了那人的后背。
顾怀摇心底微叹,看向苏九允紧紧抿住的嘴唇和额上的汗珠,取了一旁搁在水盆上的手帕润了水,轻轻替他拭去。
苏九允的脸色苍白着仍不失精致,顾怀摇拧干手帕放回盆上,看着苏九允的脸却是出了神。
“顾怀摇!”男子飞身而来,来不及多想只能伸手拢住顾怀摇。
顾怀摇只记得当时手上只摸到了一片血肉黏糊,大脑里只剩一片空白。
男子温和的呼吸喷在耳侧,已然微弱隐隐失力,还是坚持着一字一句道,“没…事吧?”
“小主子。你……”寻勺出现在房内,目光关切问向顾怀摇。
顾怀摇一愣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一笑。
寻勺面露愧疚,单膝跪地作揖道,“寻勺未能赶到害小主子致于险地。”
顾怀摇不想多谈摆了摆手让寻勺起来,“意料之外的事情不怪你没想到。索性我也无事。办的事如何了还有天界如今怎么样了?”
寻勺起身颔首答道:“小主子吩咐让我去冥界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冥主说许久时日不见小主子来他这了,问你是不是都忘了他这个老朋友了。”
顾怀摇失笑,点点头,“倒也是很久没去了,不怪他如此说。等过段时日便去看看罢。”
“寻勺办完再回天界时,云今说天帝从探子处已经得到了密报。知晓苏九允可能入魔的消息了。”寻勺颔首应下又说道。
“云今回了天界?”顾怀摇眸光亮了亮看向寻勺。
寻勺点点头,“近来北边无事,云今打着休整的名头回了天界,一直住在北殿上。”
“她倒是好兴致。”顾怀摇笑了笑,“明知道我把申伯带走了,还回天界,这是把整个北边全扔给祝岁和故沉了?”
云今是四尉里唯一的女子,一双丹凤眼素常轻挑着,性情大气洒脱,同寻常男子一样在沙场上血里、沙里滚过脸都不变色。也是四大天尉当中唯一一个知道顾怀摇女扮男装真相的人。
寻勺也知道云今素来的性子,忍不住也笑了笑,“云今还说要留在北殿给小主子作青眼呢。”
“她是又和故沉吵架了吧。”顾怀摇心如明镜,起身斟茶微微笑着抿了口。
云今喜欢故沉多年,可故沉是个榆木疙瘩。多亏得几年前自己替他们两牵线,二人才互相表明了心意。故沉为人沉稳,素来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云今亦不愿意多做暗示恼气了也只会回北殿。
寻勺同顾怀摇笑了笑,两人心知肚明没再多谈。
“小主子…他应该如何是好?可要寻勺插手替小主子还了此恩情?”寻勺瞥见一旁的苏九允,脸上也有些纠结。
寻勺心知自家小主子为难,心下也凝重。小主子心善,如今欠下如此大的恩情,还是欠下他的。这账……
“小……”
顾怀摇心下一慌,毫不犹豫地抬手打断了寻勺的话。她自然知晓若是寻勺干预会是什么后果。
眼里的为难一瞬间消失不见,再抬眼间已是一片清澈明意,“不用多说。欠他的自是我,亦不会与其他相乱。”顿了顿,又开口喃喃,“也绝不会为此被阻。”
寻勺一愣,合手作揖,颔首道:“小主子能做如此想,寻勺便不再插手此事了。只愿小主子万不要忘记前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