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虽说是独立出五军之外直接听命于皇上的部门，但是平常办差的时候总免不了要跟各路妖魔神仙打交道的，锦衣卫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且直接进行不公开审讯。那难道抓了重臣之子就真的可以不管不顾重刑伺候？
陈悠然也正是知道这些才最不愿意面对丰文彦。
这会儿若是陈谨行或者段聪来迎人，陈悠然心里总觉得对方是有那么一点亏欠自己的，若是武山，也压根说不过他陈悠然，偏偏就丰文彦，少年对他是又敬又怕。
从他加入锦衣卫开始，丰文彦每日监督他练功习武，功课也经常是要考校的，偶尔需要一个什么法子也会问问他的意见。陈悠然从未交过学费，也不曾送礼，何德何能让丰文彦花费心思教他呢。
“丰将军。”陈悠然站在离人两丈远的地方就顿住脚步，躬身朝人行礼。
“过来。”丰文彦整整齐齐穿着一身行装，目不转睛看着陈悠然。
陈悠然才抬脚靠近两步就看见丰文彦颈间已经结痂的血痕，那侧颈正是危险的位置，陈悠然不由又走近几步：“您这是怎么回事？”
丰文彦许是意料到了，也不伸手抓人，反而站得更惬意了些：“这不练功果然不行，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忙得焦头烂额，那天来了一位朋友比试了一下就伤到了，不过没什么大碍。所以啊，我觉得练功还是不能落下的，你要考虑一下每日寅时陪我练功吗？”
陈悠然伸手正触到那伤口就听到了丰文彦的邀请，想离开锦衣卫，偷偷离开都城这本都是他陈悠然的错误，可丰文彦偏偏错开不谈这些事情，反而主动邀请他练功。陈悠然抿唇，这让他情何以堪。
结痂的位置有些触目惊心，这侧颈的经脉本就脆弱，这伤口若是再偏上一寸，陈悠然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有些不敢想象。伤口周围还有一圈白粉色的新肉，陈悠然皱了皱眉：“您确定这只是朋友之间的比试吗？”
“你这孩子，我都将问题绕开了，你偏偏要说出来。”丰文彦拍拍陈悠然的肩膀：“凉州这一趟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包括在军营中你先发现将士种蛊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了。”
“这也不算全部。”陈悠然跟着丰文彦朝锦衣卫走去，而丰文彦一转身陈悠然才瞧见丰文彦的衣裳似乎是有些宽大了。这衣服陈悠然以前也是见过的，都是平常丰文彦穿的衣服，但很明显，受伤和忙碌让丰文彦瘦了许多。
“鹿九！”陈悠然朝远处喊道。
“是，主子！”鹿九躬身道。
“现在去都城中请一位郎中过来。从今日开始在桃园斋每日定一盅例汤，七天不重样，到时候让掌柜列个单子给我看，你每日亲自给丰将军送来，看着丰将军喝完。”陈悠然吩咐道，又想到什么：“去远处找个郎中，别找来过锦衣卫的。”
“是。”
“咳，你这孩子。”丰文彦笑笑，嘴巴都有些泛着苍白：“这锦衣卫里就有军医，再不济朝中还有太医，你非要自己去请，还要订汤。”
“我不相信锦衣卫的人，到时候给您一诊脉，那说什么还不是看您眼色。凉州城的事情丰将军也不是全都知道的。不如我们交换一下秘密好了，丰将军。”陈悠然嘴角勾了勾，眼睛却实在看不出笑意，说着又扶丰文彦的手臂准备进去。
“总归是没什么大碍的，要是真有问题我也不会执意留在锦衣卫做事的，段聪也一直在身边看顾着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将军也在，我可是听说这一趟你把将军气坏了，而且你也受了伤。”丰文彦借力扶着陈悠然朝北镇副司的院子里走，说话时还偶尔侧目瞧一眼，倒亲近了不少。
陈悠然大概也是没想到会这样，他本来以为今天没有人出来接他，说不定是武山一只手就将他拎到兄长面前，兄长是个记仇的还要报昨天陈府冤他之仇。
进了北镇副司院子，陈悠然也没看书房的方向反而是扶着人朝另一间休息的屋子走去。丰文彦也顺着少年：“希望练功的时候你也能像现在这么强势。”
这休息的厢房不算干净，一看就知道挺长时间都没有人住了，陈悠然不禁皱眉：“我家大业大多少也算个主子了，您若是自己照顾不好自己我便给你带个使唤丫头过来照顾您起居。”
“臭小子。”丰文彦本来想坐在桌前又被少年扶着到了床边坐下：“这锦衣卫是什么地方，岂能容得你撒野，还带个丫头过来，到时候将军怕是连你一起踹出锦衣卫了。”
“那您就待自己好一点。”陈悠然站在木架前拿了木盆和架子上搭着的新布巾，“我去打点水，擦一下桌椅。”
“哎…”丰文彦不由笑了，又微微皱眉捂住了肋骨的位置，无可奈何想：这本是他洗脸用的布巾，还从未用过…
陈悠然接了半盆水进来，林西大概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以前陈悠然在家的时候也是一起清理过屋子的，大多时候都是母亲在忙的时候他过去搭把手。
擦桌子的动作有些生疏，陈悠然的模样无比认真来来回回将桌子擦了三四次，把盆里的水端出去倒了之后又端了茶水进来，这才走到床边要扶着丰文彦坐到桌边。
陈悠然坐在桌边思考，丰文彦便坐在对面看着陈悠然，直到鹿九敲门说道：“主子，郎中带来了。”
门没关，陈悠然一扭头就瞧见一老者，起身去迎：“劳您跑这一趟，家兄受伤又身负重任实在无法离开这才请您过来。”
“无事无事。”老者将肩上的药箱放在桌上，回了陈悠然一礼才轻声道：“这锦衣卫血气太重，实在不宜养伤，看这位大人伤了筋骨，要换个地方休养才是。”
陈悠然让开位置请郎中坐下替人把脉，自己搬了圆凳就坐在旁边盯着郎中和丰文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