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临溪楼的,能进这锦衣卫?我听说临溪楼后面有大角儿,谁啊?”容察撞了一下身旁的肩膀,问道。
陈悠然叹了口气看着容察,心想着你还跟谁都是自来熟啊,说话却十分有礼:“就是因为我身份特殊,所以才想请旗吉大人带着我,若是跟着别人,岂不是要被朝中老臣诟病?我也不瞒你,悠然公子待我极好,对我有恩,我不能置身事外,所以我想查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你?”容察惊讶。
“就我。”陈悠然点头,一副自负的模样看向容察:“你刚刚不是还说我们临溪楼身后有大角儿吗?”
容察不说话了,看着地面发了会儿,嗤笑一声,自嘲说道:“说来也怪,我本来都想放弃了查这件事了。当初悠然去洛阳的时候我拦他,他执意要去,我也跟着想去却被我家长辈拦下了,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我想过这二者之间是不是有关系,可我又无从下手,若真跟我家长辈有关,那我怎么办?现在看你执意要查,那你便放手查,若有用的到我的地方知会一声,我也会从我的途径查,到时候我们交换情报。”
“那在下便替悠然公子谢谢您了。”陈悠然俯身。
容察也跟着俯身,说道:“哎别啊,是我替悠然谢谢你,都城里悠然也没什么朋友,只跟我走近了些,你虽是他的眼线却愿意为他舍生取义,我容察服你。”
“容察公子客气了,在下现在就有一件事情想麻烦您。”陈悠然浅浅笑道。
“什么事?”容察睁大眼睛看着陈悠然。
“林西一介草民,在不入流的地方长大,悠然公子待我极好,恩情难忘。我担心自己心劲不够便想留悠然公子的一件东西作为警醒,我想要悠然公子的天眼琉璃镜。一会儿陈将军去探望陈信厚大人,是个机会。”陈悠然小声又快速说道。
“悠然跟你的关系会不会比跟我的关系还好?你跟他一样坏。”容察瞪了瞪眼睛,看向那屋子:“尸体上的东西陈大哥肯定不会带着去天牢看望长辈,所以肯定还在停尸房的架子上。停尸房的窗户长期都是关着的,你要做的就是从里面留一个窗户出来,剩下的交给我。”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代价的,陈悠然目送容察离开之后也算是想通了什么,转身进门在门口站定,朝旗吉拱手行礼:“旗吉大人,我想好了,同意您的意见。”
“哦?”旗吉手下不停,脸上遮着一层厚厚的白布,手上白布做成的护手这会儿也被染得血红,旗吉声音闷闷的却不乏好奇:“容察公子说了一句什么便将你说服了?”
陈悠然没回应,便只是保持着礼姿一动不动。
另一侧的陈谨行微微蹙眉:“旗吉,什么意见?”
“…”旗吉不说话,低头认真验尸,动作十分小心地从旁边拿起一个小小的银镊子,在胸口起夹起一小块什么东西。
陈谨行的注意力被旗吉手里的东西转移,林西依旧低头,身形不动。
“这是什么?碎肉?”陈谨行凑近一些要看。
旗吉挥了挥手,皱眉说道:“别离太近,有口水。不是碎肉,硬物,但不是碎骨,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
陈谨行呼吸都轻了不少,小心翼翼退了一步眼睛里满是凝重。
“去陈府的路上我偶然碰见林西,如果想进锦衣卫就跟着我,不管是练功啊还是学习啊,或者想查你弟弟的案子,我肯定是最好的人选。”旗吉一派轻松地朝陈谨行说道。
陈谨行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对方是跟他说林西的事情,轻轻叹气:“跟着你到处被讨人嫌吗?倒不如跟着文彦打下手。”
“嘿!”旗吉将手里的银镊子朝瓷盘一丢,不服似的抬头辩解:“跟着丰文彦也就只能打个下手,再说他若想跟丰文彦学些正派的功夫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吗?而且怎么跟着我就讨人嫌了,这朝中百官谁敢不给我面子?”
陈谨行皱眉:“行行行,先做事!”
“起身吧,陈大人同意了。”旗吉立起身子看向陈悠然,这次似乎是真的笑了,那双眼睛更加狭长了不少:“我自然也是同意了。”
“多谢旗吉大人,多谢陈将军。”陈悠然慢慢起身。
“那么我要教你的第一课,就是看。过来吧。”旗吉俯身继续做事,随意说了一句便不管陈悠然了。
陈悠然难得皱了皱眉,小脸上满是纠结,他以前也并非没见过,无论是路过还是特意都见过尸体,可问题是,这具尸体是他自己的…
陈悠然直直走近旗吉,眼睛却只盯在旗吉身上,半点都不肯朝“自己”身上看,谁知刚站定,旗吉就拿着手里的银镊子吩咐陈悠然:“林西,你将那盘子给我端起来,一会儿我若再寻见这非比寻常的碎屑,那肯定就是攻击兵器有问题。”
陈悠然全程没有看那被切开的伤口,而眼睛只细细盯着盘子上的碎屑,他知道自己的胸口是从后心穿透的,所以他并不知道是谁用什么兵器杀了他,盘中几粒黑色又极小的碎屑还真不太好辨认。
旗吉并不难为陈悠然,任人注意力不在尸体身上也并不强求,自上而下细细查过才直起腰懒懒抱怨了一句:“这才是我给陈大人办的第一件差事就累成这样。”
陈悠然手里的盘子被人接过的时候眼睛不小心就瞧见了窄床上被解剖还被缝合的尸体,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匆匆忙忙跑到窗边,推开窗就跟着干呕。
陈谨行的目光倒是愈发失落了,他似乎寄希望于眼前这个叫林西的年轻人,那隐隐约约的一声“哥”让陈谨行觉得林西就是弟弟,可是从刚刚观察碎屑的表现和看到尸体的反应来看,这种可能性似乎很渺茫。
大概是太过于期望,所以期望便显得有些不切合实际了。
“明日就将悠然的尸体运回去,我母亲必然见不得悠然被验尸,可我若想调查又不得不这样做,我母亲知道了该得有多伤心啊。”陈谨行站在窄床边,温和地说道,眼眶渐渐泛着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