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机在徐岐那里,昨儿事发突然,忘记要了。
“哦,谢谢。”她拿起电话,去了外面打。
打过去,响了一阵,对方才接。
“是我,姜边。”她靠在墙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没事吧?”那边米航听起来很着急。
“没事……苏铁有事……”也许是没吃饭,腿都没大有力气,站不住似的,她不自觉蹲下,窝成一小团。
他听出她的不对劲,语气缓了缓:“……去哪了?给你打那么多电话没接。”
“手机在徐岐那。”一顿,她低低地说,“先别问我发生什么,以后跟你解释,可以吗?”
“嗯……那你还来么?”
“哪儿?”说完,她突然记起来,手捏成拳头,砸了下脑壳,“学校哦……”
看眼手机时间,都上午十点多了,苏铁也没叫她起来,就尽着她睡……
她忙说:“对不起啊,我睡过头了……要不不去了吧。也来不太及了。”实际上也没太大心情去了……
那边沉默了会,道:“下午我去找你。”
姜边心情真的有些低落,谁都不大想见,本来想拒绝,但那边就又说话了:“这么说好了。我这上着课呢,先挂了,拜拜。”
嘟嘟嘟——
姜边被动地听着忙音,慢慢的念道:“再见……”
屏幕黑下去。
她一时不想进去,就蹲在那里,手指戳着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这想那。
想起来昨天去看袁飒,后来她觉着,那肯定是心理医生。她倒也不排斥,就是谈谈心呗……
又想起来徐岐那事,她是真没想到苏铁也会去,更没想到他发那么大的火。
她还记得她拉他的胳膊,被他甩开,那一瞬间,她晃了下神,说不清是失落还是茫然、害怕,又或是别的,就觉着失去了什么东西……
她也觉着自己把事搞砸了。
怎么弥补?
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她又不知道,怎么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她狠狠戳着地面,手指头都戳疼了,还是戳。
“你跟这地有仇?”
“……”
手一顿,姜边抬起头来,苏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张俊脸恢复了些血色,依旧深邃的眉眼,只是多了点冷硬……
她慢悠悠站起来,站在他面前,低了低小脑袋,嘴巴微微嘟着,喃喃道:“对不起啊……”
虽然她也没妄想过一句对不起就能获得他的原谅;又虽然,她也是莫名其妙就感觉自己犯了重错;再虽然了,她是不知道为什么苏铁会发那么大的火……
“对不起什么?”他看她这样,心又他妈软了下来……
本来昨晚是他情绪失控了,失控的结果是伤口裂开进医院、他爸妈操心、姜边也吓着了……明显不负责任的行为。
而失控的原因是她,所以他决定控制下自己,对她爱答不理。
“你晕倒,又进医院。”她说。
“不是这个。”他面无表情的否定。
“惹你生气。”她开始胡乱猜。
“为什么生气知道么?”他问。
“……没跟你打招呼,就跟徐岐出来……”她也是乱猜,没想到猜中了,就听他:“嗯……昨晚为什么跟他出来?”
“因为……他答应我,我跟他出来,他就不会怪你,不会追我,不会把我们住一起的事说出去……”她一五一十的交代。
她是觉着一箭三雕的事挺划算的。
“以后还敢这么做么?”他看了她一会,问。
“不敢了……”她老实地回道,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挠了挠头发。
苏铁听这小绵羊蔫了吧唧的声音,看她巴掌脸、长睫毛低垂着,粉唇微嘟着,蓬蓬的长发披了满背,心就他妈的被软化了……
怎么还舍得不搭理她呢?
“那就行了……”他语气也不自觉温柔起来,偏下身子,示意:“进来吧。”
“嗯。”她现在也不敢不听他的,怕惹他不高兴……但是:“你以后别生这么大的气了。”
“好。”他乖乖地答应。
“还有啊……”姜边突然放松了好多,又说了,“你能不能改改你的暴脾气?”
“好——”他几乎要答应,一顿,握住她的肩,轻轻一推,就意料之外地把她按门上了……指她鼻子,不咸不淡地说:“你别上纲上线啊。老子脾气特好,别人不惹我,我一般不会翻脸。”
姜边心说厚脸皮大王啊,还脾气特好……
他打量她一眼:“另外,你多吃点……”一推就推到了……见她点点头,原本指着她的食指突然一蜷,跟拇指一起捏住她的鼻尖,就一瞬的功夫,接着松开了。
他淡淡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也就一扫而过,随后转身上床了,半躺着玩手机。
姜边却觉着,刚才他淡的像水的注视,却总多了点像水一样的柔和……
------
米航从李叔叔家里出来,就准备去找姜边,在马路边等出租车。
米航不经意一偏头,看见不远处一家高档会所外停着一辆车型低调的宝马,然后一个女人正低头进去。
由于有车门挡着,那个女人又带着墨镜和礼帽,看不太清楚,但那个身形总有点眼熟,像他妈……
“滴滴滴——”
这时候叫来的车到了,见他还不进来,就鸣了几下笛。
米航听到,只能带着疑惑,流连的收了视线,但矮身进车前,又忍不住往那方向看了眼。
宝马已经往相反的方向开走了……
------
下午,逢阿姨外出办事还没回医院,苏铁不大在意,他巴不得他妈别跟这监督他。
病房里很安静。
苏铁带着耳机,在看全英文版的电影。
他学习不好,但英语却是交流无障碍水平。因为从小跟随父母出国玩,不会说洋文,就屁都不懂,想一个人偷溜出去玩都不能够,所以他只能学了。
学的也快,音腔标准,只不过参加国内的英语笔试就他妈歇菜了,连个没跟外国人交流过的六级水平学生都考不过……
突然一阵“嗡——”
手机震了。
来电切断了电影画面,他正看到关键时刻呢——就该脱了……“操.”
他看了眼来电是谁,然后眉头拧了下。
姜边做着题,就听见病床上的人伸手递下手机,说:“找你的。”
“……哦。”她放下笔,“谢谢。”接过来。来电显示是串号码,没加备注,但她认出是:“米航。”就在位子上接,“我是姜边……你到啦?”
说到这,余光似注意到旁边有道目光投过来,她偏头看了眼——他没在看她,手里拿了psp出来玩……
她收了目光,听那边说完,继续道:“可是苏铁这边没什么人在照顾他……”
那边沉默了会,淡淡道:“看护不在么?”
“在……”她偏头又看眼苏铁。
苏铁面无表情的说:“要走赶紧的。”就这么一句话,他顶不耐烦的口气。
她听他这口气,抿下嘴,也不犹豫了,就跟米航说:“那行,你等我会,我下去找你……嗯,拜拜。”说完就挂了。
她总觉着里头似乎有点赌气的成分在……
她把手机还给他,“谢谢。”
“你拿着吧。别到时候又找不着你。”苏铁没看她,就看着psp——里面小人他妈一直死个没完……
姜边有些吃惊,毕竟手机是个很隐私的东西。
她就说:“不用了,谢谢。我跟米航在一块,如果有事,我会借用他的电话。”
他没吭声,默了会,手一伸,“手机拿过来。”
她把手机给他,然后拿了外套,穿上,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又带着耳机看手机了……
她就也没道别,出去了。
轻轻关上门。
听到人走了,他关了微信聊天界面,看了会视频,里面那女的叫的他心烦。喉咙有些痒,忍了会,没忍住,扔了手机,抽了支烟,到窗户那边点燃。
深吸一口,星火逐渐变大。
他陡然眯了下眼。
楼下,一棵刚吐了绿芽的歪脖子树下,那个一头绵羊卷的漂亮姑娘笑得可乖巧了。眉毛弯长眼睛水灵,嘴唇红润牙齿洁白,跟面前那个明显占了便宜的小子说着什么,小嘴巴嘚啵得的,不时俏皮地踮下脚跟。
跟上了弦的洋娃娃似的。
一根烟紧咬在齿间,弥漫的烟雾渐渐混淆了视线,眼睛也被杀的一阵疼……
------
姜边跟米航在树下说了会话,然后就确定去哪了。
天渐渐变得暖和,四月份正是放风筝的好时候,所以他们决定去海边放风筝。
听米航说,就在沙滩上,有一家氛围优雅舒适的酒吧,玩累了,可以去那歇一会。
她说好啊。
但临去之前,米航却先带她去了一家手机4s店,说:“苏铁转过来一笔钱,说是他妈让你买手机用的。”
“……啊?”姜边有点蒙,嘴巴微微张开。
她没记得她跟逢阿姨说过她的手机在她一个同学那里啊。
他食指抚着她下巴,往上一抬,把她嘴巴合上,笑:“啊什么……”拿出手机,调出微信聊天记录,“这是他的原话。”
姜边看了看。
可不是么……
苏铁转给米航一笔钱,然后下面一条编辑简洁的话:让姜边买部手机。替我妈转的。
姜边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走吧,进去吧。”米航先一步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导购小姐立马上前,伸手示意最中间的展示柜,又道:“您可以来这边看一下,最近我们刚上市一款X……”
“姜边。”他回头叫她,却见她就站在门口,也不进来,想到什么,出去,替她把头发勾到耳后,“你不想买。”
姜边点下头。
她觉着以前那部手机用的挺好的,明天去学校找徐岐要一下还是能要回来的吧。而且这家手机线下体验店一直挺贵的,能不花这个钱就最好不花了。
米航也不问原由,开了手机,同时看着她,说:“那我把钱转回去了?”
“嗯。”
“好。”
不过一会,手机响了下,转过去了,他们相视一笑。
------
下午这个时候的海边,温度还有些凉,尤其风一吹,仿佛要把海水吹进骨头里去。
姜边却觉着恰好,迎着风,深吸口气,笑出来。
栈道上有卖风筝的大妈。姜边过去问了下多少钱?
大妈伸了两根指头,说:“20元一只,随便挑,各色各样的都有!”
米航觉着价钱还可以,就要转账。
姜边忙拦下,“说好了我请的。”
米航一愣,笑了,点头,“好。”看了看四周,思忖会,突然又道:“我建议先看下有没有你喜欢的风筝,那边还有家卖的。”
“哦。”姜边认真点个头。
大妈一听,又看了看姑娘不急不慢挑选风筝,倒急了,“哎呀,帅哥美女,就我这的货最好啦。你要是看中了,一下子要俩,可以给你便宜点!”
姜边不擅长讲价的,一听大妈自降价格,有点惊喜:“哦?”了声,忙问:“便宜多少呢?”
那大妈瞧瞧眼前这姑娘也是长得可人,一咬牙,就说,“看在姑娘你这么漂亮的份儿上,两只35,小本生意,可不能再低喽!”
“谢谢。”姜边灿笑一声,抬头看一眼米航,他眉梢一扬,唇角勾了下,有点得逞的意味。
她一顿,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砍价……
她挑了个经典款燕子的,米航随便挑了一个三角形后面加了条长尾巴的。
“你好坏……”等离大妈远了,她眯着眼笑笑,食指靠在下巴上,小动作指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