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的心一跳,回过神,然后看着他,愣愣地回一句:“想一个人……”
“谁?”他问。
“……”她咬下牙,刚要说。
这时候高数又探过头来,一把拍米航硬硬的肩上,“当然想你啊,哥们儿!”
米航低眼,鼻腔里一声轻笑。
没吭声。
“唉!”兆贝贝叹口气,回过头去,摇摇头:“秀恩爱啊……”吃一口豆芽菜,用心灵慢慢地咀嚼,感叹:“唯有美食才能填充我空虚的内心。”
王尔蓝同样羡慕悲伤脸,“鸡腿没捞着,捞了一盆子狗粮。”说完,越想越堵心,将筷子愤慨的一把拍桌子上,然后手扶着餐盘:“吃不下去了!”就端着餐盘,站起来雄赳赳地走了。
兆贝贝一愣,随便扒拉一大口饭,连嘴也没来的及擦,就跟上去,“干嘛去?”
“开老娘的第一春!”王尔蓝“砰”的把餐盘特有气势地放到餐具收纳台上。
“嘿,同学——”负责收餐具的大妈不愿意了,刚要说道说道这位同学注意点素质,紧接着第二份盘子就砸过来,然后听见:“尔——康~带我飞啊!”
“……”大妈摇摇头,跟旁边另一位白衣大妈倾诉:“现在的学生啊,越来越没谱了。”
“也可能是我们落后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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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边班里有女生吃完饭,搭帮经过她跟米航的时候,就看着他们小声议论:“他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看起来是吧。”
“他们一起吃饭有一段时间了,一开始我还以为就是很单纯的一块吃,后来就感觉不对。”
“一张桌子吃饭,面对面,夹菜,太亲密了,绝对是。”
“我还以为米航不会谈……”
“怎么不会?”
“他学习那么好……”
姜边听着,咀嚼的动作变慢,等她们走了,想了会什么,然后放下筷子。也不大看他,只道:“我吃饱了。”
“就吃这么点?”说完,米航想到什么,皱下眉,“你别听别人怎么说。我们是我们,她们是她们——她们跟我们不相干。”
“我知道。”她声音很静很轻。
米航看她面容冷淡宁静,看起来确实不大在意的样子,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抬眸看他,笑笑,“我等你吃完,咱们一块去班里啊。”
米航又看了她一眼,确定没什么事,就说:“那现在走吧。”说完,端了餐盘起身,等她。
两人一起去收纳台。
收纳餐具的大妈瞧见同行牵手离开的一男一女,跟旁边白衣大妈第n次感叹:“唉,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越来越赶早儿了。”
“自由开放的时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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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临近越野赛,天变得愈发暖和,操场上拉练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尤其傍晚,下了最后一节课后,距离上晚自习之前的半个多小时是参赛的学生们拉练的黄金时段。
此时,天是暗蓝色的,和风是习习优雅的,看台上亮起的一排灯是天边稀疏的星子。
绿色草坪和红色塑胶跑道永远是学生们挥洒汗水的一道经典风景线。
姜边实在跑不动了。
她坐在草坪上,低着头,大口喘气,好像肺要炸开了,嘴巴里干的没有一丝唾沫。
她没想到15公里这么难跑,差不多是个小半马,而且这还是在平地跑道上,不算真正越野赛时那些七拐八绕上下起伏的地形。
而米航在一周前被奥数班老师要求专心准备奥数比赛而退出越野赛了。现在也是一有时间就去参加培训,从上一周开始,更是晚自习都不在教室了,而是去奥数班疯狂的刷题,忙的也是一匹。
她歇了会,站起来,准备再坚持几圈,可走了几步,就感觉不大对劲。
脚疼。
她又坐下来,脱了鞋子,看了下,脚背肿了。
一时没办法,下意识左右看了看,也许能发现个熟人什么的帮她一下,可一眼望去熙熙攘攘的,都是清一水儿的校服。
算了。
她穿上鞋,站起来,试着走两步,还行;又快走两步,就开始疼……
她就慢慢地走,走草坪上人少的地方,避开那些踢足球的,于是快上晚自习了她才走到教学楼门口。
这时一阵钢琴声响起,晚自习正式开点了……
她拧了下眉,迟到是要被班长记名的……于是她忍着痛,加快了脚步。
此时教学楼里都静悄悄的,走廊上也没什么人,几乎都在班里学习。
她的班在二楼。
她从东门进去。
上楼梯,黑黢黢的,没开灯,她上了半层后,摸索到灯的开关,“啪嗒”,一声清脆,打开。
一偏头,她吓了一跳。
旁边,严亚瑟手臂缠绕在苏铁的颈子上,半贴着他,参差不齐的狗啃刘海黏着点汗,脸色红晕。苏铁神情淡淡的,懒懒的靠在墙上。
此时俩人都在看她,她也在看他们。
一时两两相望。
谁都没吭声,寂静诡异的吓人。
过了半晌,严亚瑟反应过来,才突然笑了下,招了下手,什么也没说。
但眼神里的疏离很明显:同学,可以走了吗?
姜边也一下子从惊愕中愣过来,下意识看一眼苏铁。
他淡淡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淡漠得好像他们就是陌路人。
但她总觉着,他是将她打量了一遍的,从上到下,最终视线的焦点落在她肿起来的右脚上。
因而,她原本因为不敢用力而屈起来的右腿站直了一些。
随后她点了下头,想下,又给他们把灯关上。
毕竟她当了“电灯泡”,再加一枚电灯泡的话,太亮了,总是不好的;也毕竟做坏事的时候,乌漆嘛黑更有感觉点;更毕竟了,黑点不会轻易被老师发现……
她想总之,关灯总是没错的。
但转身走,没走两步,背后,“啪嗒”,灯又亮起来,她几乎身形一梗。
然后传来严亚瑟嗔怪中带着点娇嗔的声音:“你干嘛?”
苏铁:“上自习了干嘛……”
严亚瑟:“甭骗人,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这都多少天了,才腻歪这么一回,不行……”
或许苏铁在她耳边说句什么,她没听见,只听见严亚瑟声音特别娇俏的小声说:“讨厌,你太坏了……”
她听着,耳朵根子一阵麻。
难道恋爱是这样谈的吗?女生不自觉的向男生撒娇,打情骂俏,可她跟米航就没有这样啊。
她感觉自己做不来这种。
之后她没再听,只觉着那声音让人不大舒服,就忍着疼,尽量快的上楼了。
最后的半层上了一大半,胳膊突然被人从斜后方捞住。
回头。
苏铁……
她几乎条件反射地一下子用力甩开他的手,之后一顿,有些错愕,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就不喜欢他碰她,不喜欢到衍生出一丝厌恶。
她想或许是因为这是在学校,还是避避嫌比较好。
她没看他什么反应,就看着地面,朝他点下头,继续上楼。
他再一次握住她的胳膊,“你脚怎么了?”
她皱下眉,“没怎么。”看看四周,幸亏没什么人路过……她又挣了挣胳膊,没挣出来。
这次他握的紧。
“没怎么,你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
他问着,看她还在甩胳膊,就把她往旁边一拽,把她困在自己跟楼梯扶手之间。
他手握住扶手,弓背,跟她平视。
“你……”她警惕地看了下四周,又看向他,“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有些毛病不能拖知道么。”他说。
“……”她看他一脸严肃,吭哧了半天,说:“我脚肿了,跑步跑的。”还有啊……偏头?了眼楼下,“你女朋友呢?”
“……”
什么时候了还问女朋友,真不知道这女的脑子里想什么……
他没回,只说:“去校医务室看看去。”捞着她胳膊,“走。”
“我不去……”她小声反抗,怕引来人过来——这时候正是查自习的督导出动的时刻。
“去不去?”苏铁冷脸。
“……不去……”她其实已经打退堂鼓了。
“不去,我就抱你去。”他突然嘴角一咧,开始耍无赖。
“……”
这人……
明明之前的疏离让她觉着两个人快没联系了,这一来,总觉着又回到了以前。
现在已经没有传她跟苏铁怎么怎么着的了,可她回到苏家,依旧不想跟他产生过多的交际,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
只觉着,有些人接触多了,就会越在乎。如果这种在乎会给她带来痛苦,那么她宁愿一开始就不要接触。
她现在晚上做梦,有时候还会梦到那晚苏铁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在她面前晕倒,紧接着就是母亲满身血的躺在地上……
晚上吓醒,一脑袋冷汗,之后就是彻夜的不眠。
这事她从没说过。
没人知道他晕倒那刻,她真的害怕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冷却、倒流,甚至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
我是凶手……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这种感觉。
她有些恹恹的,“回家贴服膏药就行……”
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个学生的声音:“六班有几个下位乱窜的记下来,扣分……”
听起来像督导委员的。
就从二楼传过来的。
我去……
姜边懵了下子,然后就看见苏铁在低一层的台阶上蹲下,宽厚的背朝她,微微偏头:“上来。要不就让那帮人看到咱俩在一块,全校通报。”
“……”这不是逼着她上梁么……
她听着那帮人声音越来越近,手心几乎出了层汗,一咬唇,趴在苏铁背上,环住他的颈子。
苏铁背起她就窜下了楼。
那动作,溜得跟头豹子似的,不一会就没影儿了。
督导员走到楼梯口,看到一影子一闪而过,狐疑地跟身边的人说:“这是不是刚有人啊?”
“没吧。”
“就算有,这地儿,也估计是谈恋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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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校医务室的路上,穿过一条梧桐小径,他背着她不紧不慢地走。
她能感受到他的背很热,额头也热的浸了一层薄汗,尽管天气并不算太热,恰好的那种。
这个年纪的男生似乎体力好的额外产热,反正苏铁是这样,满身的火泄不完似的。
她还记得刚见他那时候,别人都保暖毛衣大棉袄;他是T恤外加羽绒服,见她感冒,还要把羽绒服给她穿。
真是个不怕冷的。
她的手有点凉,就贴在他额头上,等她手变热了再松开,然后拍拍他硬朗的肩,“放我下来吧,谢谢。”
“你自己走,得走到放学?”他说。
“……”
也是……
可是:“你不累么?”她问。
女孩软甜的声音就在耳边,让他心又软乎乎的,声都变温和了,说:“不累。”
她那么瘦。
有时候她在前面走,他在后面看着,一阵风过来,她那小细腿就加快了速度,好像一不留神的就被风刮走了。他心一紧,就也加快步子,要不她被“刮”哪去了,他都不知道。
“米航没把你养胖?”他说。
“啊……”听到他谈米航,姜边心小跳了一下,静下来后,抿下唇,说,“他为什么要把我养胖?”
“……”他上扬的嘴角,尽管奚落的语气:“你们就这么谈恋爱的,谈了跟没谈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