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边记得似乎见过这人,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不过听到她问的,忙道:“不是——”
“我没问你。”宋尺伊打断她的话,眼神中掺杂了些不友好——来不及也没心情遮掩。
最近天气转换剧烈,她就没防备的生病发烧了,来校医务室看病。
本来苏铁一开口说话,她就听出来了,还挺惊喜的,觉着生病还能碰到他。但刚要掀开帘子,就听到还有个女生,就没掀,默默地将他们刚才的对话全部听完。
苏铁交过的每个女朋友她都了解,没有哪一个是苏铁背过,又这么耐心对待过的,所以在这之前,她从来不担心苏铁对哪个女的是真心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这个女生在苏铁那里明显是不一样的。
她听得出来,他跟这个女生说话的时候,带着点小心翼翼,因为他在乎她的感受;擦药、背她、听她的话,甚至幼稚的吃这个老大夫给她脚背擦药的醋……这事无巨细的贴心照顾,以前的苏铁怎么会有?
苏铁对这个姑娘是用了真心的。
“我问他。”宋尺伊看向苏铁。
苏铁一准儿觉出她跟姜边说话时语气不善,眼神冷漠,就也没了好脸,直接:“干你屁事。”
随后踢开门子,走了。
宋尺伊看见后,气的打哆嗦,捏紧的拳头将针头从血管里绷出来,不一会,引流管里就倒窜了一股鲜红的血。
大夫看见后,急忙过去,“哎呀,这位女同学,不要激动。我看那位男同学除了长得好个子高疼女朋友之外也没别的好了嘛,脾气那么臭……”
说完这句,血倒窜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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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医务室,往回走。
姜边想起那女生,就问:“刚才那女生是谁?”
“隔壁班学委宋尺伊。”他说。
“哦……”难怪她觉着眼熟,米航也是学委,有时候学委一块开会,她跟米航一块走的时候,见到过。
他背着她,手里拎着药。
走一步,药袋子跟着晃一下,发出琐碎的声响,衬的这夜格外的静。
叫人想一直这么走下去。
“脚好点了么?”他问。
“好点了。”实际上好不好她也没个数,都是他背她,她脚不沾地,不走路,也感觉不出个好不好。
但她这么说,想让他放心。
旁边藏在梧桐树里的路灯,透过树叶子,照在地面上,斑驳陆离。
他头皮上的疤更狰狞了。
她眼一酸,不敢看,闪开视线。
下巴搁在他肩上,小屁股翘着,搂着他,就这么趴他背上,跟蜗牛身上的壳一样。
可那壳是蜗牛的家……
过了会,她问:“你头皮上有道疤,怎么弄得?”
“……打架,没防备,被人用酒瓶子砸的。”他声音很静很沉,她听的很清楚。
她皱皱鼻子,故意说:“你好逊哦……”
幼稚的少年觉着不能在喜欢的姑娘面前跌了面,解释说:“我一个人,对方好几个好么。换了别人,直接进棺材了。”
她被他说的心一跳。
“……”她忍不住说,“苏铁,你以后少打架吧。还有啊,少抽烟。咱们市不是六选三么,前些天,老师就让咱们提前研究希望报考的专业方向,我都在考虑要不要报医学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是当了医生,就能亲自给你治病了。你脾气爆,动不动打架——”女孩拍拍他的肩膀,深沉的语调:“你的生命一直处于被威胁状态啊……”
“……”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得多能耐,才会让她为了他,而决定这一辈子的工作走向……
女孩的声音在这夜里,跟路边盛开的丁香花一样,香甜得令人晕眩……
“苏铁,你得吃早餐啊,对胃好。”
“苏铁,你也少喝酒,那东西对肝脏不好。”
“苏铁,你别熬夜,对身体各方面都好。”
“苏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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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赛这天,姜边还是坚持去参加了,虽然知道以自己的水平,前十名是甭想了。
为了比赛,她特地把头发扎起来,分成两股,扎在颈边;中间一张白皙的瓜子脸,显得格外乖巧。
他们从操场上出发,高一高二加起来一共近三百号人。高二有的在高一参加过一次了,第二年参加的就少了,所以每年都是高一参加的居多。
看台上黑压压的一片观众,都是给参赛者呐喊助威的。
姜边被挤在人群里,已经看不到贝贝尔蓝大淼她们了,就觉着耳边乌央乌央的人。
米航前两天请假了,说是奥数集中培训。他跟她说的那时候,她总觉着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问他,他也说没事。她也就没再问。
今天他是没来的。
比赛分两拨比。
姜边被安排在第一波。
她身上穿了传感马甲,中间往返程的转接点会过一遍马甲里的传感器,记录下此人没有作弊,并用来核实后面真实的比赛成绩。
她是第46号。
登记好号码和个人身份证明之后,就去出发线等着,按编号排好队,最后等裁判一吹哨子,一堆人乌央乌央的就一块出发。
绕操场一圈,出校园,然后沿着马路跑。
沿途交通封锁,队伍最前端有校车和警车领航。因为公平起见,体育生不能参加,但保不齐,不是体育生的也有运动超好的。
最前头那个一开始就超过了领航车。
姜边在队伍二十几名的样子,大约能看到最前面的人的模糊的背影,不认识。
然后就听到后边还有人有闲工夫聊天:“第一名是高泽昊诶,年级老大……”
“牛逼啊!”
她是不认识什么老大,就感觉边跑耳朵里突然开始放歌,那首米航给她推荐的,很轻快。跟着哼起来,有点影响脚下的节奏似的,渐渐跑的快了一些。
路边的垂柳已经绿芽了,打远一看,生机勃勃的一片。
长长的绿柳条,漆黑的班马路,米色的欧式小楼,清绿的护城河……
美得像幅画。
前五公里还能跑的轻松点,还有心情欣赏下路边风景,到后面就开始逐渐感到疲惫了。
往回跑的时候,八九公里的时候就想停下歇歇,可一停,她知道再坚持就不那么容易了。
正当脑子里在不停交叠着“继续跑”和“歇一会”这两个念头的时候,旁边突然一声:“累?”把她从朦胧的意识里拉回现实。
是苏铁。
穿着黑长袖长裤,裤腿扎在运动袜里;脚下踩着一双黑色高帮AD运动鞋,衬得一双大长腿又长又直,让女的看了都羡慕嫉妒。
身型高瘦挺拔,肩线流畅硬朗,明明简单的颜色款式却被他穿出了大方精致的感觉。
他本来就是鹅蛋脸,什么发型、帽子都吼得住,还刻意把棒球帽子的帽檐压的低了些。
这一低,明显露着的就只是线条漂亮流畅的下颌,和略薄如花的嘴唇,再往上就是挺直的鼻梁。
再再往上,就是帽檐遮挡下一片神秘的阴影……
禁欲风扑面而来。
搞得跟哪个明星低调陪跑似的。
刚超过姜边的女生还特地回头看了看,苏铁又低了低头。那女生看了会没看清楚,就没再看了,继续跑。
姜边不知道他过来干嘛,扰乱军心的么?
她没吭声,嗓子都跑干了,真没力气说话。
“喝水不?”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水,就跟变戏法似的,递她面前一瓶红牛。
姜边摇了摇头。
“运动不喝水容易脱水休克。”他打开盖子,递到她嘴边,“喝一口。”
姜边被他烦的不轻,也不敢反驳他,就喝一口。
喝完之后,新世界打开了似的,别说,还真管用。她以前觉着,干什么事,都要一口气干到底,不给自己松懈的机会。
就像一次长跑,想喝水到终点喝。
但其实中途松口气,补充补充能量,是为了更好的跑完下一程。
“你怎么来了?”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