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再度吐蕊之时,楚云亦已恢复了初见时的模样,夏雨浓方才提了辞程。
“一年之期到了,我该走了。”
“嗯。”
“楚伯伯生前已让明鬼将留情阁抓活人献祭的狱卒解决掉了,爹爹也给我们制造了新的身份。”
“嗯。”
“那片小叶栀子花你记得施肥浇水,我得空经过棋腥镇会过来看的。”
“嗯。”
“你…多保重。”
“嗯。”
“你送送我吧。”
“…好。”
夏雨浓上车时有些不忍,回头见楚云亦安静地立着,脸上的神情藏着看不透的情绪,海棠花瓣落在肩上,墨发随风,竟带着些隔世的苍凉。
他瘦了好多。
夏遇深拍拍她的肩,轻轻道了句“浓儿,该走了。”楚云亦袖中戴着金律的双手攥的很紧。
他很生气,气自己连留她的资格都没有。
沉荫先是挥着手帕无声落泪,后索性嚎啕大哭了起来。明鬼拎着酒半卧在屋顶上,红袍随风猎猎,千言万语都和着酒吞进了肚子里。
马车驶得很慢,棋腥镇祥和清秀,正如来的那日。沿途不断有镇民往车窗内递东西,有簪子,有糕点,有湖灯,有粽子糖。这是…到了回岸桥了。
夏雨浓剥了一颗粽子糖,口腔中清香的甜味蔓延出一丝苦涩,她撩开车帘看见沿街的海棠花,一想到这片地方、这里的人今后恐怕再难相见,一时间竟心痛得无法呼吸。
回岸桥真的会让人回岸。
夏雨浓喝停了马车,提起裙摆开始狂奔,奔过她初遇楚云亦的祈安台,奔过倒映着大片火红海棠的还愿湖,奔过沿街状若飞雪的海棠,奔过拉着冗长叫卖声的长街和小巷。隔着人海,竟发现楚云亦仍立在门口。
人潮涌动,山川河海,我一回眸,你仍在原地。
四目相对的瞬间,楚云亦先是错愕,随即便笑了。那是夏雨浓第一次见他笑,也是镇民第一次见他笑。他笑起来,很好看。
少年一笑,人海扶摇。
夏雨浓振臂呐喊:“嘿~楚冰山,我要留下来!”
楚云亦掷地有声:“权当照拂先父挚友之女。”
举镇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