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秦沐风兀自叹了一句,语气中满是壮烈凄凉的味道。明明那么年轻,却有那么忧伤的眼神。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懂。
白洛子已经泣不成声了,守护了那么久的人,快要护不住了。她从背后抱住秦沐风,用尽全部的力气,那句“别走”却哽咽得说不出口。
秦沐风决绝地掰开了扣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却始终没有回头:“如果有命回来,我定娶你为妻。”少年本无惧生死,但心里有了她,眼里便开始有故事了。
二人皆知结局如何,彼此却都心存侥幸。爱你,万一有结果呢?
秦沐风拦下了前去救夏雨浓的楚云亦,交给他一张符咒,嘱咐他七日之后的月圆之夜用此符咒催动七星阵,棋腥镇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图阵。七日之后的月圆之夜会是楚云亦身上的烬焚咒发作最甚之时,届时他作为阵眼催动七星阵可以将其威力发挥到极致。
秦沐风展开火谣扇,几枚银针飞出,刺中楚云亦的哑门穴,楚云亦从不对秦沐风设防,却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当场倒地不省人事。秦沐风的语气中是如释重负的坦然:“云亦哥,我终于可以去赎我的罪孽了。”
秦沐风易容成楚云亦的样子,只身去了留情阁,留情阁的门徒皆凶神恶煞地持着刀围在他左右,却又不敢靠近,秦沐风往前一步,他们便后退一点,都是些虚张声势的丑恶嘴脸。
“放了夏雨浓,我来替他。”
沈问兴奋地为之抚掌:“不错,有点胆量。”孤寂的掌声和阴阳怪调的声音回荡在诺大的殿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惊悚和诡异。沈问起身拽过夏雨浓:“要我放了她可以,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秦沐风自封了经脉:“先放她走。”
沈问有几分欣赏来人的孤勇与愚蠢:“来人,松绑。”夏雨浓解绑后扑向秦沐风:“亦哥哥,你不该来这里的,你快走,为了得到烬焚咒他们会用方鼎把你炼成灰的。”
秦沐风在夏雨浓耳边用仅他们彼此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他在镇上等你。”随即推开了她:“快走,别让我的心血白费。”夏雨浓转身离去的时候,秦沐风眼中是欣慰与释然,他为楚云亦高兴,也为自己高兴。
“人已经走远了,兑现你的承诺吧,不要妄想逃出去,我这殿里你的蓝火燃不起来。你居然还蠢到自封经脉?我该骂你蠢呢,还是应该赞许你勇气可嘉呢?”沈问的语气中满是变态的得意,姿态过于张狂露出了小半张骇人的左脸,他慌忙用头发掩住。
说到底,他还是介意。
“其实,相貌没那么重要。”
“你不怕我?”
“美或丑又如何?百年之后你我不过都是堆枯骨,谁又辩得清原本的皮相?”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他从小只听过“变态”和“丑八怪”,哥哥虽然护着他,却从未教过他辨别真正的美丑。挺可悲的吧?小时候世人怕他的丑陋容貌,长大后世人怕他的心狠手辣,但凡遇到个像秦沐风这样不怕他的人,都够他欢喜好久。他已经年岁过百了,他又真的希望这一生都活成别人的恐惧吗?
沈问有些开心,像个故事没听够的小孩,继续追问:“然后呢?那应当如何?”
秦沐风展颜,笑容像温煦的春风,寒冰背后是万紫千红。林初念突然冲出:“主上,他根本不是楚云亦。”
沈问尚未舒展的笑意顿时收敛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阴森恶毒的怒意:“你骗我?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秦沐风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沈问移动,沈问深厚的内功里是盛载的腾腾怒气。秦沐风抵挡不住摔在沈问脚下。
沈问扼住秦沐风的咽喉将他高高举起,秦沐风将火谣扇变作短刃向沈问刺去,怒不可遏的沈问不防,左肩被刺了一刀,鲜血汩汩涌出,但他似乎丝毫未觉疼痛,握拳碾碎了秦沐风手中的火谣扇:“你是嫌自己死的还不够快是吧?”沈问眉头一皱拧断了秦沐风的脖颈。
鲜血顺着左臂流到指尖,在地上汇成了一小摊红色。沈问把秦沐风甩到了一边,失控地咆哮着:“世人都不可信!世人都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