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已经辰时了!去太学要迟到啦!”宋安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闷闷应了一声,极不情愿的闭着眼睛爬起来,乖乖等着侍女茶茶为她梳洗打扮,换好衣服。
自此来到这里已经有五六个年头了,久到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并不属于这里。说是穿越吧,但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在前世做了什么亏心事,又或者触犯了什么引发了穿越,但她自从在这个世界睁眼开始便拥有着一段绝无仅有的记忆,清清楚楚的提醒着她自己的身份。
她的前世是一名文物修复师,工作兢兢业业,对待每一件文物都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珍惜,不敢有丝毫懈怠。但对于其他的如亲人,朋友的记忆则少得可怜,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而仅存的记忆也在随着时间渐渐消退。
一开始,她还试图去回忆寻找,但因为她穿越后的年纪尚小,她的异常举动家里只当她是中了邪,还请了一帮道士神婆来家里做法事,搞得乌烟瘴气,甚至找到什么给她喂黑狗血的恶心法子,使她不得不安分下来,也渐渐停止了追寻。
看着眼前铜镜里的女子,宋安歌感到既陌生又熟悉,这与她前世的脸及其相似,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眼里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邃和沉稳,鼻梁挺拔鼻头圆润娇小,透着一丝可爱,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容貌上虽不算倾国倾城,但也勉强称得上美人。因为降落在将军府的关系,眉宇之间更多了几分英气。
宋安歌暗暗下了决心,总有一天,她要找出真相,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小姐,今天是太学开学的第一天,可千万别再睡过去了!别让家里人为你担心啊小姐……”茶茶一边为宋安歌细细整理衣领,一边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宋安歌回过神来,心道,这个茶茶怎么比老妈子还烦人,可你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啊,不知道比我小多少岁呢。于是伸手拍了拍茶茶的头敷衍着,“知道了知道了,”顺手端起桌子上吃剩下的桂花糕,拎着包急急忙忙就要出门,“对了,过几天大哥要回来,记得帮我去东市买点板栗,大哥最爱吃那个啦。”宋安歌想到大哥,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开心。
茶茶望着还没睡醒就急急忙忙上了马车的宋安歌,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自己还没管好呢,倒一心想着大公子了。
这大公子呢,就是宋府的老大,也是宋安歌唯一的哥哥宋安陌。倒也不是宋安歌偏心,首先,宋安陌是个美男子,对于兄控来说这可是最大的福利了,其次,可以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对她最为关心的也就是宋安陌了。
记得宋安歌刚刚来到宋府之时,这具身体的实际年龄只有十岁,因为身体的极度不适应以及宋安歌多次回忆前世,引发了宋安歌的头痛症。每次发作,头痛欲裂,脑中的记忆交叠重合无比混乱,恨不得用头撞墙把自己装晕过去才好,每每此时,宋安陌都不得安歇,要夜夜守着宋安歌,在她头痛症发作时拦着她做伤害自己的事情,甚至用身体去阻挡宋安歌的疯狂,胳膊,肩膀处都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淤青与抓伤,但他却总能镇定自若,不声不响的忍耐着,直到宋安歌精疲力尽,安安心心躺在床上才能放下心来。
那时候的宋安陌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啊,能为她做到如此让宋安歌不得不心存感激。后来的日子里,宋安陌带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只要有宋安陌在身边,宋安歌便能一觉睡到天亮。宋安陌给了她在异世的温暖和亲情,宋安歌自然要好好珍惜这份感情。
马车上,宋安歌一口一口塞着桂花糕,一边心想着,这是什么苦逼日子啊,老子辛辛苦苦寒窗苦读十几年才考上的大学,好不容易工作了,如今却要再来一遍,心中苦闷的紧。
但桂花糕着实噎得慌,走的匆忙又忘了带水,突如其来的颠簸使她一口喷了出来。有人拦车?宋安歌一脸惊诧,这天祚年间拦车的人有,可有胆子拦宋府车驾的人可不多,宋家世代武将出身,前些年也是宋家的帮助下新帝才能顺利登基,连皇帝也要敬宋家三分,这年头,居然有人胆敢拦截宋家车驾?
宋安歌用袖子擦了擦嘴,理了理仪容,才慢悠悠探出了头,定睛一看,才知道,这确实是天下唯一敢与宋家对着干的人了。
是叶府的马车,既然同路而道阻,这车里做的自然就是叶家唯一的一位公子叶怀瑾了。叶家世代为文臣,几乎是世代为相,自古文武不相融,宋家与叶家两家自然也是世代为敌,明争暗斗多年,自然敢公开与宋家抢道。
“呦,这不是宋姑娘吗?怎么今日转性了来的如此之早啊?”叶怀瑾摆出一副惊奇到仿佛看到母猪上树一般的表情道。
“自然是比不上叶公子勤学。”宋安歌想起大哥的嘱托,只好勉强挤出个笑脸。
“那是那是,宋姑娘天生聪慧,如果能改改这懒惰的毛病,多向本公子学习,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叶怀瑾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把折扇悠哉悠哉的扇了扇,对宋安歌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这才打算放过宋安歌,“家奴不懂事不会看路,本公子却得有君子风度。不如,姑娘先请?”
宋安歌继续保持微笑道:“既然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心道,公子怀瑾握瑜,这名字起的无比风雅,人却是比那市井之上的泼皮无赖还要厚脸皮。
不一会儿便到了太学,宋安歌再次理了理仪容,不去想身后那个烦人的叶家公子,抬起头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进了门便是太学的大厅,有花梨木雕刻而成的书桌,各式花纹不同,标记着各家学子的位置。唯有与众多书桌相反方向的那张简易朴素,那是先生的位置。
“安歌姐!你可算来了!”一个着一袭亮色衣裙,圆润脸颊,杏眼里藏着狡黠,与周围服装格格不入的小姑娘朝宋安歌一跳一跳的跑来。
这姑娘名叫苏落盏,是当朝西南王的独女,前些年刚刚册封为安西郡主。之所以被封为安西郡主,是因为西南王这些年来一直戍守边疆,为国尽忠,保一方太平。
因为自小在家无人看管,常偷偷溜出来玩,与宋安歌混的很熟。另一方面,她极爱吃甜食,养的白白胖胖,软软糯糯的脸颊,总让宋安歌有扑上去捏一把的冲动。
“哈哈,我这次没来迟吧。”宋安歌将手里没吃完的桂花糕递给苏落盏一块,笑道。
“那是自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叶怀瑾顺势从宋安歌手中接过那块本该是苏落盏的桂花糕,“在本公子的勤学激励下,安姑娘定然不会迟到。”叶怀瑾用扇子拍了拍宋安歌的肩膀,笑道。
宋安歌这才注意到叶怀瑾罕见的换掉青衫穿了一袭月白色长袍,还特意将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眉目如画,唇角带着温润笑意,一副翩翩公子少年郎的气质。
“啊啊啊啊叶怀瑾!”苏落盏未待宋安歌生气,便先发起火来,“那是安歌姐给我的桂花糕!”
“别别别,你别扯我头发啊大小姐,”也不知道为什么,叶怀瑾的公子哥儿气势在遇到苏落盏的时候总会瞬间湮灭。
宋安歌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被苏落盏制的服服帖帖的叶怀瑾,心中暗爽,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叶怀瑾,你上次偷拿了安歌姐给我的云锦酥,上上次骗走了我爹从西北带回来的牛乳酪,这次连同上次,上上次的帐我们一起算。”苏落盏撸起袖子,掰着手指算的仔细,气势汹汹的样子看的叶怀瑾后背一阵发凉。
“宋姑娘,快拦住她啊,”叶怀瑾看到宋安歌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径直冲了过来,“安歌姐,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挡你的路了啊。”叶怀瑾全然没了早先的公子风度,可怜兮兮的祈求宋安歌原谅。
宋安歌巧妙的转了个身躲过,理都没理叶怀瑾,淡淡道:“落盏啊,还记得上次教你的几招吗?可以在他身上实践实践了。”
“什么?”叶怀瑾瞪大了眼睛,“你居然叫她武功?你看看她这个没头没脑的样子,你这不是存心让她欺负我吗?”
“宋安歌,我记住你了!”叶怀瑾愤愤不平的喊道,随即便传来了叶某人的惨叫声,响彻太学上空。
“落盏,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哦!”宋安歌继续笑眯眯的欣赏着眼前大快人心的一幕,时不时插上一句。
“安歌姐,是不是这样这样……然后这样?”苏落盏软软糯糯的声音仿佛是在求教某些女孩子之间的小手工,丝毫不像正在暴打叶某人的样子。
来太学上课的学子们也纷纷前来围观,但都是一种平常心看戏的表情,看来这种事情时常发生,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