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君王只需驭下,即可驭国,而我便教他驭下之术,可驭下还远远不够,他还要心性,君昏则国亡,君明则国盛。”
“一个合格的君主必不会贪图安乐,于民而不顾,始终要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先先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众文臣听到此话不免又开始交谈,口中复述着此话若有所思,而不少武将竟然也十分认可,对李斯的看法也变了一些。
李斯没有管这些噪杂,又继续道。
“驭下,心性,只是其一,眼光和大局也必不可少。各国强弱,心中必须明了,攻伐交战,决策必须果断。大争之世,想要明志则心态需要坚毅。”
“那不知,太尉如何证明心中有所说之才?”
“这个问题,有些刁钻,不知您是何人?”
“在下尉缭。”
这人颇有自信,报出名字后就等着李斯的回答。
尉缭?李斯有些映像,想到本兵书,叫“尉缭子”似乎是此人所作。
“嘴说无凭,只有行动和结果,才是回答你的答案,倒请阁下拭目以待了。”
李斯知道此人不好糊弄,不过尉缭并没有在出言发难,从他称呼李斯为太尉时就可看出,他对李斯的言语是认可的。毕竟尉缭也是一个军事理论家,深知结果的重要性。
“末将蒙武,想知太尉对赵国怎么看?秦赵已经是死仇,我们是否要灭掉这个忧患?”
文臣们还没问完心中所惑,左边的武将突然走出来一个,这人却是刚才没有轻视李斯的几个人之一。
蒙武?李斯看着眼前这个青年男子,想到这人是蒙恬和蒙毅的父亲,不免对他所问的问题也重视起来。
“秦赵仇恨结于长平之战,距今也有十多年了,赵军被全歼,秦军也损失过重,可这也是一个好处,秦赵之争令其余各国没了联手攻秦的意图。”
李斯说道此处看了眼蒙武,发现此人竟听的很认真,不免有些欣赏,随后又继续道。
“秦国并不是惨胜,而是大胜,胜了赵国,也破了各国连纵的意图。不过45万赵军全死,不知害了多少户人家,所以赵国不仅君主和众臣恨秦国,他们的百姓也恨秦国,这是国仇,必有生死一战。”
“那何时动手?”
蒙武听到李斯的见解十分的认同,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李斯说的口有些干了,咽了几口口水,恰巧被赵政看到了,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听朝臣议事,他对战争十分感兴趣,而不是大臣们天天的这里旱了,那里淹了的,此时听的兴致正高,刚忙对内仕吩咐道。
“来人,赐酒。”
短短的四个字让文臣武将们十分的惊讶,都举头看向了赵政,因为这是赵政继位以来第一次赏赐东西,也是少有的一次说话。
李斯闻言,对着赵政行了一礼。
“多谢王上。”
话刚说完内仕就端着一碗酒上来了,竟然真的是碗,而不是映像中那种小小的爵,这让他不免感叹秦人的豪爽。
虽然酒量不行,可他也不想丢人,看了看碗里有些浑浊的酒,李斯一狠心,拿起来一饮而尽,味道十分的轻柔,很像后世的米酒,可他不知道这酒更是醉人。
一饮而尽后,李斯把碗放在了内仕手中的托盘里,脸色有些微红,又对着文臣武将们继续道。
“赵国虽然主力士兵被全歼,可十多年来幼年的孩子也已经成年,未免不会有一搏之力,可他们有个缺陷,当时战败也是因为这个缺陷。”
众臣们听到此处都十分的不解,他们都不知道李斯口中的缺陷,赵军于其余五国相比十分的勇猛。
长平之战打的秦国元气大伤,他们会有什么缺陷?可也只能继续听李斯阐述,有些心急的甚至希望他讲的快一点。
“那就是粮食,秦国土地肥沃,而赵国贫瘠,消耗不过,这也是当时长平之战他们改变防守战略的根本原因。”
李斯有些晕沉,揉了揉太阳穴后,又说道。
“秦军强盛,可目前秦国的粮草完全不够用于秦军作战所消耗,我们要等,等着郑国渠的营建,那时秦国大半国土不会再有旱灾,泾水肥沃,粮食也会增收两成,而那时就是灭赵之日。”
众臣听后脸上的疑惑也已经消失,就连刚才不屑的武将们也连连赞叹,没想到这个白衣书生竟然有如此长远的眼光和这么精辟的见解。
而殿上赵政旁边的吕不韦更是惊讶,他有些难以相信,从郑国入秦开始,李斯已然就已经布好了局,这让他对秦国的将来更加看好。
蒙武听了李斯的见解更加的佩服,又想问出一个更加大胆的问题,可此时似乎时机并不是很好,他极力压住了这个念头。
“末将王翦也有个问题,敢问太尉对楚国怎么看?
李斯此时已经因为酒劲上头,已然醉醺醺的,可听到王翦的问题又来了兴致,强忍住醉意又回道。
“楚国地广,楚人又向武,是个难啃的骨头,不能强攻只能智取,我有一疲敌之法定可灭。。。”
李斯还未说完,身体就往后倒去,还好王翦就在其身后一把将他抱住,才避免了他摔个狗啃泥的结局。
“太尉!”
“太尉!”
“王剪!快扶住太尉!”
本来还十分不屑的武将们看着李斯晕倒马上大吼起来,已然是真正认可了李斯这个太尉。
他们听了李斯的夸夸其谈,同时都认为李斯这个太尉能带领他们扫平六国,一统天下。毕竟秦人一统的意念早已深深印在了每个人的身体。
吕不韦看到李斯晕倒了,倒有些想笑。对着多半已经服气了的将领们吩咐道。
“快,将你们的太尉,送回他住处休息。”
“诺。”
蒙武和王剪同时答道,两人都已被李斯的一番言语所打动,他们都想送李斯回去,看到彼此意图一样,二人相视一笑,抬着李斯就一同出了殿门。
吕不韦又看向了众臣,说道。
“我们今日不议国事,你们对王上的老师也问完了问题,说说你们对他的看法吧。”
听到吕不韦的话,尉缭是第一个从群臣中走出,对着赵政行了礼,就开口说起了自己的感觉。
“我认为太尉所言句句严谨。对长平之战的看法也十分独到,对大秦军队的认识也很周全,秦军勇猛,律法严明,目前倒也真是后勤跟不上,否则随时可歼灭赵国,按照太尉的说法,秦国灭赵确实需等些时日。”
吕不韦听后心情很是愉悦,不光是他对李斯的赞赏,还有对灭赵的渴望。
“哈哈,尉缭倒是总想着如何灭赵啊。退下吧,还有何人要对这新太尉发表下看法?”
这时将领中走出一人,对秦王行礼后,就看向了众臣,似乎并不是在回应吕不韦。
“末将有一些看法,这李斯虽然侃侃而谈,听之感觉很有道理,但未免不有赵括之嫌,末将是个武夫,可纸上谈兵末将也可,只是不及李斯说的那么动听而已。
众臣闻言,一片哗然,纷纷指责这人狂妄,丝毫不懂谋略眼光。
吕不韦也勃然大怒,这人似乎是赵氏宗亲们的耳目,对自己扶持起来的李斯十分不满,自己已经秉政,这兵权在落入我手,秦王的宝座他们定没了机会。
苦费心机让李斯名正言顺的坐上太尉之职眼看就要被这人破坏,吕不韦心中更加气愤。
“放肆,王上的老师,武将的统领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来人!拖出去给我打,这人目无尊卑,按律五十军棍。”
闻言门外侍卫就冲进来将那人拖了出去,可那人脸上竟不见一丝惊慌,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只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总有人会因为他的说法而质疑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