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回到伯纳德家里,西子夜被强行拖上去继续做造型。伯纳德爬到屋顶坐着,看着小镇的百姓们欢天喜地,一为这魔灵水,再为西子夜的生日晚会。
太阳逐渐西下,白天的热气慢慢消散,晚风带动树叶发出悦耳的声响。有蝉鸣叫的声音,还有蝴蝶成群结队飞到镇子口去。
言念禾飞上屋顶,在伯纳德的身边坐下。
“在担心他们?”
顺着伯纳德看过去的方向,是镇子口那一群忙碌着的男女老少,都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的人,普通又鲜活的生命。
“我们镇子就我一个是普通人,但我老爸说,我生下来就是要做大事的人。”伯纳德洗了洗鼻子,故意讲话很大声,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般。
“他说,将来我一定会整洁这个世界。”伯纳德回头,看着言念禾,露出大门牙笑着。但那有几分黑的皮肤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你说呢?”
言念禾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伸手推了他脑门一下:“我不知道。反正,你就是这个七羽镇的奇葩,说不定真的可以拯救世界呢?”
伯纳德用手肘擦干眼泪,站起身子来,一如以往,带着自信的笑容,双手叉腰,中气十足的冲镇子口吼起来:“我一定会拯救这个世界的!!!!”
声音传到楼下西子夜的耳朵里,传到镇子口正忙着搭一个高高的火堆的伯卡罗耳朵里,传到站在那里指挥大家的镇长和安伯耳朵里,传到所有人耳朵里。
“这傻小子,又开始了!”镇长虽然嘴上是吐槽的,但脸上却是十分满意的笑容,对着安伯说,“我们七羽镇,就是傻人有傻福。”
四下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只有伯卡罗爬在最高的地方,看着伯纳德方向,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脑门上的汗珠黄豆一般大小。
天色暗下来,伯卡罗在火堆边站着,指尖一弹,那火焰就落在了柴堆上面。火势很大,夹杂着风声呼呼作响。周围的人一片欢呼,此刻却丝毫不见他们对伯卡罗有任何的惧怕了。
除了篝火,四周还有火虫自然而然聚集在那里,好似繁星点缀,把这小镇照耀得通明。
草坪上开满了前一天镇长撒下的花种,那些花朵香味扑鼻,且多姿多彩,一丛丛,一簇簇,漫布整块地皮。
言念禾和伯纳德、修一伦三个人站在家门口,他们都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好帅啊!”路过的女生不免停留下来感慨,那口水都要顺着嘴角流出来了。
“子夜姑娘好幸福啊!”
“我们七羽镇的男生,居然这么优秀!”
三个男生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毕竟对于这种赤裸裸的外在的夸奖,平日里还是边角少见的。可能是出于青春期大男孩的心理,害羞之余,三个人明显还有些骄傲,站姿也明显更加挺拔,脸上还挂着标准式的笑容。
“你们觉得不觉得我们这样有点像那什么吗?”伯纳德问。
言念禾咳嗽了一声,小声说:“酒店外面的迎宾。”
其余两个人纷纷回头看着言念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住。
“小公主下来咯~”随着身后传来的女人的声音,楼梯上下来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三个少年纷纷回头看向里屋。街道边的行人也都整整齐齐排列好,手里拿着花篮、彩色气球、还有小束的鲜花。
最先下来的是四个女人,他们仰着得意的脸,对四周的人指手画脚:“让开点路,别碍事。”
紧接着是丽可,带着神秘的笑容出现在楼梯上,故意在大家面前撑开了一道魔力纱,透过那橙黄色的纱布,大家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后面晃荡着。直到他们完全走出来,那道魔纱才款款落下。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西子夜那被烫成鸡蛋卷的头发,显得俏皮了不少;脸上化了淡妆,桃花点缀的眼妆,让小鹿眼更加灵动起来;嘴唇是少女的蜜桃色,粉嘟嘟的,天真活泼又不失18岁的半熟感;纤细的脖颈上佩戴者戈夫人送给她的那串镶满魔珠的项链,衬托着两边漂亮的锁骨,青春少女中透漏一点点蜜桃成熟的甜美;裙子是新做的,飞袖白纱裙,上半身贴合身体线条,显出姣好的身形。腰间盈盈一点,缀着淡黄色的花朵纹绣,后背上是用上一套礼服的剩余布料制作的一只海兔子的迷你形象,立体的缀在纱裙上,显得格外灵动。层层白纱垂落,刚好露出脚踝;脚上穿着一双用钻镶成蝴蝶结形状的小高跟鞋,很明显她还不能完全适应这双鞋子,走路的时候身子还是会一拐一拐的显得格外吃力。
四周的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看着少女大变样,一个个都好像看着哪里来的仙女,欢喜得不行。
三个少年站在那里,将西子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都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瞠目结舌,呆若木鸡,陷入美好的漩涡之中。
“我有点紧张。”西子夜觉得浑身不自在了,平日里穿习惯了T恤帆布鞋的,现在这么隆重,大家还齐刷刷全部盯着她看,她手心里都在冒汗。
伯纳德呆头呆脑的,眼睛都已经迷糊了,就差没把手指塞进嘴里,活脱脱的一个二愣子形象。
“啊~”伯纳德这个时候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了,气得西子夜垂下头,无助又可怜兮兮的迈开步子。但是这鞋子实在是跟她不配合,脚还没站稳,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得亏了修一伦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她。
“小心。”是那个时候的修一伦了,笑的时候露出白净的牙齿,阳光又明亮的眼神,纯净无暇的感觉。再熟悉不过了。
西子夜双手扶在修一伦的胳膊上,眼神慌乱的神色还没有消散,又对上修一伦的眼睛,一下子心跳加剧,时空好似凝滞了一样,他们都僵硬着,没有一个人率先打破这种美好的时刻。
“郎才女貌~”
“好般配啊!”
“搞得我都想谈一场恋爱了。”
“不行,老娘忍不住了。”丽可咬牙切齿,加快脚步抛开,只留下余音,“我要去找我的小罗罗!”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将手里的花瓣纷纷洒向备受瞩目的两个人,开始这一行动的人越来越多,那花瓣纷纷扬扬,花香沁人心脾。
言念禾和伯纳德被弄得有些尴尬,伯纳德拖着言念禾站在人群外面,一副大人模样,感慨说:“这西子夜真的是长大了啊!”
“才18岁。”言念禾面色冷冷的,说话也是怎么填堵怎么来,“小屁孩。”
“这18岁已经不小了好吗?”伯纳德就奇了怪了,这家伙不能再这么普天同庆的日子里说说好话吗?“我说你是不是嫉妒老三啊?”
一句无心之话,却惹得言念禾对他催动了魔力,眼见那寒冰慢慢裹住伯纳德的双脚,这家伙现在也不是好惹的,飞速溜走,笑得得意至极。
“我就开玩笑,你这么认真干嘛?”
“我们先过去草坪那里吧,镇长他们还等着呢。”其中一个女人实在看不过去了,分开了修一伦的西子夜两个人,拉着西子夜的手走出人群。其他人在后面跟着,大家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交谈着。
“怎么样?这一招有用吧?”脸上有烫伤的女人在西子夜耳边问道,“看那小子,眼睛都挪不开了。”
西子夜红着脸,双唇紧闭着,回头望着修一伦的方向。少年站立在人群之中,随着人群的前进,反衬着他身影渐后,有种时空剥落的错格感。
言念禾看着西子夜被人群簇拥着离开,她转头,看着修一伦方向,轻轻一笑的时候,宛如春花烂漫盛开,整个世界都因为她变得美好又可爱。
“你是真的长大了。”言念禾嘴里不知不觉的说出这句话来。
伯纳德不知死活的凑上去,顺着言念禾的眼睛看着西子夜,然后嫌弃的拍了拍言念禾的肩膀:“老二,别弄得这么伤感,你又不是诗人。这个西子夜是咱们的兄弟,她和老三那是缘分,你呀,就不要小气,天下美女多的很。等去了雀城,我帮你来个相亲大会,你放心啊……”
“滚。”言念禾收回眼神,盯着面前这个比他略矮一点的男生,在他身边聒噪不停,如果不是考虑到此处不是最佳动手地点,不然他就将伯纳德整个人踢飞在空中。
伯纳德被言念禾这一个字吓住,咽了咽口水,慢吞吞走开一点距离,还是犯贱的回过头冲言念禾大喊:“单身狗,你还不快跟上来?”
话音一落,伯纳德撒腿就跑,绝尘而起,双腿双手快速运动到模糊。
言念禾不急不忙,闪身很快追上他,双臂抱在怀里,黑着脸跟在他身边移动。
两个人你追我赶的很快超过了西子夜他们,率先到达镇子口,那里篝火烧的旺,旁边还有烤肉和自制的魔力汽水,以及丽可酒店提供的酒水和水果。
大家载歌载舞,开心自足。
伯纳德躲到镇长身后,大喘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暂时休战。
西子夜他们也轰轰烈烈赶到,在大家的欢迎下,西子夜越发显得局促起来,见人就说谢谢,时刻堤防着脚上的鞋子。
“修一伦那小子呢?”丽可手里拿着一个白色花环,四处张望着。“关键时刻掉链子,臭小子!”
“时间来不及了,等会要许愿了。”丽可眼瞅着四周,只有伯纳德和言念禾两个人,伯纳德此刻正好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血盆大口,令丽可一阵嫌弃。她只好将希望放在言念禾身上,对他勾勾食指。
“你把这个给子夜戴上,记得别乱说话。”丽可还特意交代了一句,才放心让言念禾走上前去。
此刻的西子夜,被一圈小孩子围着唱着生日歌,她半蹲着身子,在中间开心的拍着手账。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所谓的光彩照人,大概就是这样得吧。
“嘿!”言念禾走上前,抬了抬手里的花环,略显笨拙的把它戴上西子夜的头,“她们让我送来的。”
西子夜仰着小脸,冲言念禾笑着说谢谢,伸手碰了碰那花环,上面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斑。
“我也送一份礼物吧!”伯纳德站在那里,双眼盯着天空,召唤红魔蚁,催动魔力。顷刻之间,天空之中的流星一闪一闪的,慢慢落下来,最后漂浮在半空中,明亮又闪烁,浪漫极了。
那些火虫好似明了,自动暗下去,使得那星光更加耀眼。
伯纳德在一片惊叹声中,伸出双手,随着手掌的方向,那流星分散排列,忽而成一个花形状,忽而变成挥动翅膀的蝴蝶,忽而勾勒出少女的轮廓。
“好美啊!”西子夜站起身子,也情不自禁的感慨起来。
站在西子夜的身边的言念禾,侧着脸看向她,抬头眼望着浩瀚星空的少女,眼睛里有着明灭可见的光彩。西子夜将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胸前,眼睛轻轻闭上许愿。其他人都对着那些星星许愿,大家沉浸在这美好的时空中,多年以后他们再回忆起来,这也是长长久久的美好。
言念禾眉心一皱,觉察都身体的不适。在无人觉察的时机,飞速搜查四周的人物。果然,在那众多的人群之中,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落入眼帘。此刻,即使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长袍,都商用帽子罩住,白皙的皮肤也难以隐匿于阴暗处。
言念禾的身子动也不能动,除此之外,他还发现,在场的其他人陷入了静止之中。
那个身影由远至近,不见他一丝行动,不惊动任何花草,却已经来到眼前。
“浩瀚星辰,斗转星移,岁月变迁,你固然还是你,满心欢喜。”
来人站在西子夜面前,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在西子夜的脸上滑过。这时风吹来,他头上的帽子自然落下,露出一头银色长发,在风中飘扬起来。那立体的五官,刀削般的轮廓,周身散发着极致的寒气,眼眸冰冷无情,深邃凝重。
“主人。”言念禾张了张嘴,身体恢复了知觉,软软的跪了下去。
那人并没有回应言念禾,一门心思扑在了西子夜的身上。看着她的垂落下来的睫毛,眼睛下面的黑痣,花瓣形的嘴唇,细腻的皮肤,甚至是那软软的小绒毛,柔软的蛋卷发丝,被风吹动着的白纱裙。
言念禾的身子,自接触地面的膝盖开始,被寒冰覆盖上,让他二度失去知觉。
西子夜感觉到睫毛的重量,好似被什么东西压在上面。她缓缓睁开眼睛,那睫毛之上的白色雾气化作细小的水珠,迷蒙了眼睛。面前站着的那个人,他们见过。
那个住在雪山上的怪人。
不知道为什么,西子夜看见他的第一时间是下意识的冲他笑起来,好像他们之间很熟悉,但明明中间隔着千山万水般的距离和陌生感。
“你是?”
青岩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笑意。
片片雪花落下,纷纷扬扬,如鹅毛一般落在他们的头上,衣服上,落在脚下的花草上。
“子夜……子夜……”西子夜被伯纳德拽着胳膊,他一脸的兴奋,指着那些划落得流星如此的盛大,“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西子夜胡乱点点头,转动身子看着四周的人群,他们欢歌笑语,开开心讨论着自己的事情,好像刚才那一切都是梦境。
可她分明记得,那人说:“20岁之前,不准谈恋爱。不然我就杀了他。”
在人群的末尾,几只小魔兽推着蛋糕出现。流星落尽,篝火暗下去,蛋糕上的烛火隐隐约约,修一伦在后面出现,带着盛夏一般的笑颜。
“这家伙还挺浪漫哈!”伯纳德自然而然的想要跟言念禾吐槽,但他一转身,发行四处都找不到言念禾的身影。
西子夜此刻的心思也全都乱了,她的脑子里却不断浮现青岩肆无忌惮的笑意,还有张狂又温柔的眼神。带着一点入侵的霸道,又满腹小心翼翼如同冰雪般的冷漠。那种感觉,竟然有点点的熟悉。好像……好像在言念禾的身上看到过这种影子……但又不完全一样……
“你18岁了。”修一伦站在西子夜面前,宠溺的伸手替西子夜将脸侧的发丝别到耳朵后面,伴随着那些八卦大叔大婶们一阵惊呼,修一伦略带腼腆的说,“我祝你,每天都开心,永远幸福。就算我对不起全世界,也不会伤害你。”
这一句话,将西子夜拖回现实之中。多么震撼人心的告白,好像在和刚才那个人做对抗。一个是威胁她,一个是承诺她。西子夜的眼泪就这样落下来,情不自禁,又难以控制。
她抽抽搭搭地说:“我以前只有梁沁心,后来要有沧海和欢喜,还有戈夫人,现在我有七羽镇,和你……们……真的,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害怕了。”
“傻瓜!”修一伦满眼的宠溺,轻轻地帮她把眼睛下面挂着的泪珠擦掉。
在一边的村民都纷纷感叹,有的是沉溺在浪漫的氛围中,有的是和西子夜一同掉了眼泪,也有的,比如镇长、安伯、伯卡罗等人,就是略带些伤感。
彼此之间,是心照不宣的依恋。这么久的时间,他们已经慢慢的熟悉,慢慢融合,习惯了好与不好,在贫穷中感受温暖,在并不温柔中感受关爱。七羽镇,已经是西子夜的第二家了。
很多很多年以后,久到修一伦都忘记自己讲过这句话了,久到七羽镇不复存在,久到现在在场的人都消失了,西子夜还记得,他给出的承诺和祝福,是一剂强心针,让她往后的时光里,义无反顾的相信和选择他的原因,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伯纳德在人群最外找到了言念禾,他走上去搭在他肩上:“我说你去哪儿了?快要切蛋糕了。”
言念禾神色有些奇怪,并且身子更加冰凉,好像去冰窖里走了一圈。
“兄弟,开心点。”伯纳德手掌轻拍了一下言念禾的胸膛,“后面只会越来越好,相信我,我们一切拯救世界。”
两个人挤进人群中,大家齐齐唱着生日歌。没人注意到在远处,银色长发肆意飞扬的身影矗立在那里,脸上发出冷笑,旋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