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存完好的信封上,“吾儿亲启”四个字分明是宫羲予瞧着陌生的样子,但她还是能一眼分辨出这是王妃亲笔写的。
“吾儿羲予,历月安否?
王府近日尚好,此随信黄金万两,寥表母亲思念。
父君筋骨康健无虞,且侧妃禄氏已有两月身孕。
兄长文邕处事已然愈发得体不再张扬。
近年王府提亲之人愈多,母亲念尔离家暂且推拒多数,望吾儿喜得一人心,婚嫁再议。
及,前日周皇后来信,言元太子心系吾儿,其样貌品性皆上乘,望三思,切勿草率拒之。”
她母妃一向不是啰嗦的人,前些年来一次信也就三两句话,这次是难为她了,冷清如她,竟然也会为了自己的婚事操心。
信纸中夹着几张金票,万两黄金不多不少,也是四年来最大方的一次。
这封信宫羲予看过就随手撕两折引火烧了,连信封都没留下,只余几张金票大大咧咧摆在桌上,和她练字的纸一块随便放着,散乱无章毫不起眼。
叩,叩,叩
“殿下,刘大夫到了。”
来递话的是平日里前院一个洒扫婢女,丢人群里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看似乖巧胆怯得很。
前厅里,刘大夫捋着山羊胡子正给玉嬷嬷把脉,见这府邸主子来了也只是抬眼点点头表示了起码的尊重,宫羲予自然不会怪罪,也不出声,坐上主座静静等着诊脉的结果。
半晌后刘大夫终于放了手,顺便取了玉嬷嬷小臂内侧扎着的两根银针:“老人已然无碍,但年纪大了底子就弱,平日少受寒暑冰水,慢慢将养着便不会怎样。”
宫羲予忙起身:“多谢大夫,有劳了,阿婵,去我书房将桌上钱票取来。”
刘大夫看诊一次千两白银,阿婵在桌上找了半天却也只有几张金票,干脆连带着宫羲予平日零零碎碎交给她守着的不少银票都拿了过去。
看着阿婵拿来的那么多钱票,宫羲予无奈笑了笑,随手取了张母妃送来的千两金票,再由阿婵交给大夫。
“这些几日委实辛苦大夫,您且收着。”
刘大夫也不装样,看到金票虽然略惊了一瞬,但也毫无心理负担接了,然后就被阿婵恭恭敬敬送走。
玉嬷嬷这两日还有些虚,走多了便累得慌,宫羲予扶着她往回走,边走边小声说着话。
“嬷嬷以后少操心些,安心听大夫话,这么大个王府,少您几日还塌不了。”
玉嬷嬷把宫羲予从襁褓里裹着的皱巴巴丑团子一路看着长到现在比自己还高些,加上这几日病症折磨,脊背佝偻了许多,一头银白发髻里连丁点儿黑都见不着,眼窝深陷满脸的皱纹,手上皮肤松软虚浮的摸起来有些吓人。
“都听您的,老奴何时拒绝过殿下?只怕以后,我这老家伙就赖上小殿下了惹您嫌弃呢。”
“那我就在郊外买个庄子,叫阿婵跟您一块住进去,养些鸡鸭养些花草,再雇几个长工,把您关在那儿从早到晚看人家做事,就不叫您动手,拐着弯儿折磨你这老太太。”
“哟,那老奴还真要谢过小殿下,到时候记得再养几只狸猫一块儿,前些年在侧妃那儿见了只雪白的,老奴羡慕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