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羲予被送来元都四年,这四年里,阮伶佼再也没看到过她这么冷漠的眼睛。
上一次是四年前,她从荆南出发的那天,阮伶佼半夜向荆南王后告发,说她几次带着武士们遛出王宫,清晨要走得时候,宫羲予突然收到母后的吩咐,不许带人,除了玉嬷嬷。
阮伶佼经常听国师说元都那些权贵有多厉害杀人不见血,她不想宫羲予还有命回来。
那天要不是王上开口让阿婵跟着,宫羲予真的要独自一人上路。
没有武士,车辇就走不了,她只能坐上马车。
那天马车已经走出去,阮伶佼还在满意自己的一番动作,可是走到自己身前的马车突然停住,一侧的小帘子被掀开,十二岁的宫羲予,明明五官还稚嫩,一双眼却冷的很,死死看着她。
“你……你为什么……”
再次被盯住的瞬间,阮伶佼连怎么说话都不记得了,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四年前宫羲予在那车上没有出声对她说的几个字。
“我会记住你的。”
“我还记着你呢。”
“我会记住你的……”
“我还记着你呢……”
时隔四年,两个不同的宫羲予好像穿越过时空,在阮伶佼面前重合,眉眼,声音,逐渐都变得一模一样。
阮伶佼忍住了没有尖叫出声,她在害怕,在发抖。
这几天那个随和温顺的宫羲予是假的!现在她才是真正的宫羲予!你们都被她骗了!看呐!她不是人!她是个恶魔!她根本没有变!她只是装的!都是装的!
“傻佼儿怎么忘了呢?你这点儿小手段,可还是当初我教给你的。”
“不想回去了啊?那怎么办呢?父王还等着咱们呢。”
“元歌答应你什么了?”
“嗯?”
“……”
阮伶佼抖得愈发厉害,半晌都好不容易开口,声音都是抖的:“不……不是三皇子……国师……让我留下……会助……我……当上太子……妃……”
她不敢说谎,宫羲予从小就能一早看出她是不是在说谎,很多次了,足够让她狠狠记住教训。
“那老家伙脑子不太好吧?”听阮伶佼说完,宫羲予冷笑一声:“荆南都没弄明白呢,这就盯上盛元了?”
话音刚落,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很轻的脚步声,宫羲予最后又朝阮伶佼盈盈笑了一下,转过身,又是清冷内敛的矜南郡主。
“这不是羲予么?怎么从御书房出来了?”
元舟因为跟宫文邕太熟了,在宫羲予面前也难免会稍微放松自在一些,随口打趣了一声。
宫羲予眨眨眼睛看到他有些惊讶:“圣女做错了事,来给陛下赔罪的。”
“明日我要出宫一趟,刚巧请你这丫头吃顿饭,就当践行了。”
“又是受哥哥嘱托?”
“机灵鬼!你哥脑子不好使,千里迢迢送来封信,非让我临走前带你吃些好吃的,什么毛病真是——”
几次和他说起哥哥,听语气就知道他们两人关系十分密切,宫羲予继续眨眨眼,避开元舟身后太监的视线冲他咧开嘴灿烂一笑,露出一小排整齐的白牙:
“我路上要带好吃的呢,哥哥知道我懒,想让你带着我到处挑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