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时节,万物复苏。冰雪初融,风光微现,池中溪水潺潺流淌,石桥旁的那座风车吱吱嘎嘎地转着。
白锦坐于榻上,瞧着窗外的春光。
白色的狐裘配着月白色的衣裳,冰肌玉骨,肤如凝脂。
人道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挽风掀开湖蓝弹珠纱帐,手中端着素面淡黄色琉璃茶盏,白锦接过,抿了一口。
锦绣殿一向安静,平日里也不过贴身侍女服侍,多半数时候,白锦都是对着窗外发呆。
仔细想想,禁足已小半月了。
初春露重,压不住冬日里刺骨的寒意。
白锦不禁喃喃道:“看来……父亲是铁了心要本殿去那上京城……”
挽风站在一旁,不知作何言语。
“何奈当日师父为我取字,长安二字取得极好,连祖父都夸赞连连,如今想来,也是讽刺至极。”
挽风攥了攥手,闭嘴不言。
白长安轻笑道:“万一遭遇不测,云州主君的位置,可落在了白常念的手里头。”
白长安敛了笑容,拿起青案玉几上的紫金浮雕手炉。
挽风道:“主君对您,实在太苛刻了些。”
“父亲还没那么蠢笨,此法易落天下人口实,且白常念身份不正,这位子坐不稳。”
白长安的手轻轻摩挲手炉,眼里闪着细微的笑意。
挽风立马跪倒在地,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殿下这幅模样。
血液倒流,寒芒在背。
殿下这番,必定是动怒了。
想来也是,被亲生父亲编排算计,虽是不止一次,但殿下,大抵也是希望得到一丝主君的怜爱吧。
这次南国上京之行,本是老主君点名道姓指派二殿下前去,却未曾想,主君竟违抗老主君的命令,遣派殿下,此举,怕是伤透了殿下的心。
白长安站起身又弯下腰,扶着挽风起来,唇边带笑,如沐春风。
“殿下……”
“无妨,到了上京,见不到这些糟心事,指不定身处旋涡中,也是另一番平静。”
挽风抬头,第一次顶撞道:“殿下,上京城亦如龙潭虎穴,您去不得!”
白长安将窗户关上,轻声道:“左右不过一个上京城。”
云州以天辰太平为己任,如今南国独大,几度挑起战事并挑衅云州,几次无端拦截云州商道,更是扣押了云州几位从南国而回的重臣。
于是乎老主君才派白常念前去交涉。
说大极大,说小也极小。
一旦派云州大殿下,白家嫡女前去,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白长安合上眼,手上拿了把书香手扇,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置云州的脸面于何地。
宠妾灭妻,无视正统。
这是给整个天辰留下笑柄。
白长安缓缓睁开眼,背对挽风,道:“去收拾行李吧。”
“是。”挽风退了出去。
白长安走到案前,执起笔,在纸上行云流水地写下几行字,移步窗前,轻声唤道:“枫眠。”
一袭黑影出现在窗前,戴着面具,腰间别着一把黑色的剑,眸色无波无澜。
“你先去上京,将此信送至醉园,找一个安全处落脚。”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