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妤见余枭和姜玫离开走廊,才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她其实知道沈清樾就在这家医院住院,但他们之间那点牵连,不足以让她跑去“关心关心”他,再多就说不过去了。
不确定余枭有没有彻底离开,景妤没敢直接从门诊大门走,小心翼翼地观望了下。
身后一只手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唔。”
景妤心里咯噔一下,惊恐的睁大眼睛,手臂被一双冰凉的手盖住。
是个女孩子。
“跟我来。”
她左顾右盼,最后把景妤拉到医院后花园的榆树下。
景妤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子,她看起来年龄不大,应该刚上大一。
典型南方姑娘的长相,骨骼小,看起来十分清瘦。一双狐狸眼,鼻子挺俏,齐刘海,穿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
女孩子似乎很紧张,苍白的唇死死抿着,手里攥着的动作也很用力,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她不安的看向别处。
景妤伸手轻轻拍拍她,无声的安抚。
迟了几秒,女孩子颤音问:“你被余枭盯上了吗?”
景妤怔了怔,看着女孩子没有回答。
女孩子扒住她的手,急迫的一口气把话说完:“不要…千万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话,不要跟他走太近,他会害死你的,会害死你的。”
h大的学生没人不知道余枭的风流史,一个月换三四个女友不在话下,所以之前徐银才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面前的这个女孩是谁?
余枭万花丛中过里的其中一枝花吗?
余枭花心人尽皆知,可“害死”这两个字未免太夸张。
起初,景妤还好奇为什么这样还有女孩子愿意跟他,徐银那时候笑着说,请参考各大企业CEO,这操.淡的世界谁他妈跟钱过不去?
一个图钱,一个图人。
愿打愿挨,互谋互利,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景妤轻声问:“发生了什么吗?”
女孩子抬眼,眼底的泪往下掉,指尖死死陷入肉里,唇瓣嗫喏着继续说下去。
景妤无比震惊地听完女孩子说的话后,心跳狂跳:“为....为什么这么久以来没人报警?”
女孩子痛苦捂脸:“就算是受害者,被强暴这种事情说出来,也会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事后,他会给一笔钱安抚我们,他家里在临城的势力不小,笃定我们这些没钱没势的女生就算受到伤害也不敢如何,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景妤沉默。
她现在很清楚,女孩子出现在这里,无非是在提醒她:你的处境无比危险,下一个受害者,是你。
就算报警,拿不出任何证据,短期内警察也无从介入,她寻求不到任何保护和庇佑,唯一和她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亲人,她已经拖累不起了,余枭拿定了这点,若是想吃定她,插翅难逃。
女孩子握住景妤的手,走的时候最后提醒她,千万要小心。
景妤心里打鼓的厉害,整个人都飘飘然,小脸惨白没有血色。
不知道前还好说,知道后,她就跟等待凌迟处死的犯人没有区别。
景妤在树下站了很久,久到另一只脚发麻。
她缓缓抬头看向住院部的大楼,最后咬牙,向那个方向走。
外科三楼。
景妤抓了一个路过的医生问:“请问这里昨天有没有收进来一个叫沈清樾的病人?”
医生打量她一眼:“你是他什么人?”
“妹妹,我是他妹妹。”景妤说的实在太没底气,垂头不敢看医生脸,她生怕被看出两人长的不像。
所幸医生没多探究,直接道:“43号病房,左拐最后一间。”
“谢谢。”
找到病房的时候,景妤站在门口突然踌躇。
来的路上,她眼泪要掉不掉,原本想进去舔着脸问男人“沈三爷,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可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冲昏了头脑。
他怎么可能会帮她?
余家有钱,他犯不着因为她一句话,就不管不顾的得罪。
正当景妤转身要走的时候:
“景小姐?”
阿猫叫住她。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阿猫看见少女局促地站在自己面前,眼睛微红。许是带着伤,缠绕纱布的那双足,将她整个人衬托的更加小可怜儿。
阿猫问:“这是怎么了?”
她大概没反应过来会在门口遇到他,呐呐的没回应。
阿猫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询问道:“知道咱爷住院了,来看他的是吧?就在里头,进去吧。”
景妤这才有了反应,抬头支支吾吾:“不不……不了。”
“我那个。”她顿了顿,声如蚊蚋:“路过而已,先走了。”
景妤低头,没敢多看病房一眼,迈腿离开。
她伤的左脚,踩在地面不敢直接受力,因此从后面看起来一坡一坡的,像只小企鹅,有几分娇憨。
阿猫望着她的背影疑惑的嘶了一声。
病房里,沈清樾见阿猫进来,冷淡的抬起眉眼:“姜枚还没走?”
“早走了。”阿猫抓了抓脑袋,“外面刚刚站着的是景小姐。”
沈清樾的眼睫微动。
阿猫:“人看起来好像情绪不太好,脚受伤了。”
说完,嗤鼻一笑。
“娘们都娇气些,屁大点伤,就哼哼唧唧的,估摸是疼着了,老子身上挨几刀,也不见掉几滴泪。”
他每次去凯旋门弄小露霜的时候,她一疼,跟景小姐刚刚的表情一样。
可怜的不行。
沈清樾闻声,视线落在阿猫似笑非笑的脸上,目光冷凉。
阿猫抿唇,咂咂合住自己那张嘴。
“伤?”
半晌,男人从嗓音里发出一声,他皱了眉头。
想到那少女自己一个人从医院离开,路上可能会不太安全,沈清樾莫名心脏有些发闷。
阿猫已经扯到了别的话题上:“爷,医生说没事的话,明天就能出院了。”
沈清樾沉默。
“爷?”
男人的眼眸深潭一般,不见深浅,不辨喜怒,凌厉地扫过去:“谁准你放她走的?”
阿猫愣了愣,下意识劝阻道:“爷,你跟景小姐闹掰了就闹掰了,反正先前也是骗骗二爷和老爷子的,现在那边彻底不查您了,您就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人一条命吧。”
沈清樾十分烦躁,压着难耐的嗓子:“滚。”
……
三天后,姜枚安排大家去饭店聚餐庆祝。
原本演出当天就要安排的,姜枚因为沈清樾的伤去了医院,所以就把日期延后了。
景妤绝不打算去,她现在躲余枭还来不及,而自从上次医院她找借口溜了以后,余枭也跟有察觉似的,出奇的没有再来打扰。
她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些,吃过饭后,景妤习惯性的窝在沙发上看了一会书,困意刚来袭,徐银的电话就打来了。
“景妤,嗝。”
“你喝酒了?”她隔着电话都闻到了酒气。
徐银模糊不清的说:“一,一点点。”
“你在哪呢?”
“饭店,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徐银嘟嘴,不悦吐槽道:“真倒霉,冤家路窄,吃个饭还能遇到姜玫他们,早知道换地了。”
“徐银?”
景妤正要开口,听到电话里远处飘来余枭的声音。
景妤拿着的手机一抖。
“你喝醉了是不是,我扶你到隔壁的包间休息一下。”
“不用你,别碰我。”
那声音越走越近,她都觉得快要贴到自己耳边了。景妤屏息,一下子想到那个女孩子说的话,忍不住战栗。
徐银嘟囔了几句,景妤没听清她说什么,电话被挂断。
景妤觉得不太好。
电话再打过去,直接关机了。
她恍惚了一瞬,顾不得太多,连忙起身套上衣服出去。
徐银之前跟她说过她约了人在锦绣饭店吃饭,具体定的哪间包房她不知道,等赶到后,只能一间一间找。
找到三楼,景妤已经气喘吁吁,额间发丝搭着汗。一路跑过来太着急,小腹跟着抽疼,还剩最后一间包房,她咬牙往前走。
她实在担心余枭会对徐银下手。
最后一间包间的门是开着的。
景妤有些疑惑,总共就三层,这间没有,那余枭会把徐银带到哪里去?
电话里他明明说把徐银带到隔壁包间休息一下…
正想着,背后猛地受了一个强劲的力道。
景妤踉跄,不受控制地往房间里跌。
一回头,看见余枭的脸。
他阴郁的问:“景同学,不是躲我吗?”
一瞬间,恐惧传到四肢百骇,面前的人像是撕破了一层虚伪面具,狰狞,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