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生如菊花般绽放的笑脸，让龙伍有点不适。
尤其是日落黄昏时洒在他脸上的阳光，在他六十岁纵横沟壑的脸上，光和影重叠交错，让这一朵花更显媚态。
张三生等着龙伍回话。
龙伍假装客气道：“张阁老言重了，我长你不了几岁，怎能说你是看我的书长大？赌博之术，下流之技，上不了台面，你若实在想要，下次有感而写时，再赠给你。”
张三生一听，心里马上有数。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爽快的答应，就是婉转拒绝。
只恨张三生不像樊春花有深厚的背景，没有个有钱有势的老爹，不然，淡淡然一句‘千金俸禄，百亩良田，不在话下’，还怕龙伍不答应？
只不过张三生也六十有余，如果老爹还在的话，也八十有余了。
到了这个年纪，还能啃老？
张三生只好作罢，反正自己和樊春花关系不赖，没事时找她借来看两眼，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张三生不甘的心情稍微有点好转，身子也不自觉地往樊春花的方向靠去。
樊春花得到想要的，成风突破了境界，两人看看夜色将晚，告别了两位阁老，纷纷回到学宫宿舍。
成风盘膝而坐，吐纳调息，感受天地间流转的灵气与自身元气相辉相应，身心得到彻底的放松。
一夜无话。
翌日，与伍雨嫣分别的第三天，成风踏上去伍府的路途。
因为知道怎么走，成风这次便没有和马牛大相约一起去，路过伍府旁边的春风浴堂，成风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进去。
上次不愉快的泡澡经历，让他对这间浴堂产生了抗拒心理。
老板娘婀娜多姿的体态浮现在成风脑海，眉眼间……眉眼间……那么像另外一个人？成风似乎发现什么，很快他又摇摇头，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
相似的名字，相似的外貌。
但，一个是定西王的掌上明珠，一个是洪白镇的浴堂老板娘。
绝不可能。
成风扣响了伍府家的大门，良久，没有人来开门。
再次，咚、咚、咚……
依然没有人开门。
伍府也算大户人家，就算主人家不在，也有下人。
不可能扣了这么久的门，还没有人开。
大脚一踢，门被踢开。
“哎哟——”
门撞到什么东西，又反弹回来。
伴随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
“哪个没教养的踢人家的门？”
成风吸了一口凉气，想立刻闪身走人，却被门后那人瞧见。
“是你这货。”那人捂着红肿的鼻子和破了皮的嘴唇，怒骂道，“上次没放你进来，这次纯心报复是不是？这是伍府，不是你家，有没有规矩？有没有王法？有……”
话还没骂完，一颗崩牙从他嘴里吐了出来，伴着血唾沫粘在门把上。
“我的牙……”
成风这才认出这人是三天前，挡在门口，嘀嘀咕咕不让自己和马牛大进来的下人。
真是冤家路窄！
那人怒眼瞪着成风，整个身子堵在伍府门口，宛如一尊石像。
“你久久不开门，我以为伍府有什么意外，情急之下，一脚踢开大门。我和你家主人交好，谅他也会理解，回头我派人把门修了，顺便把你的牙也修了。”
成风边说边想进去。
“主家有事，去了外地公干，期间除了少量亲朋好友，伍府不会接待外人。请回吧。”那人张开双手，把着两扇门。
“可是伍俊良约了我三天后交付丹药，今天正好是期限之日，他就算去了外地，也会跟你们有所交待。你们把丹药给我，我自己会离开。”
“主家走的时候，没交待什么丹药。”那人似乎不想让人进去伍府，两手一直把着门把，隔着外面的世界。
成风怎么说也救了伍俊良的性命，伍俊良也不像是忘恩负义之人。
临走之时，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会交待。
成风怀疑他在说谎，但没有证据。
正进退两难时，闻到一股血腥味。
从伍府里面飘出来。
“怎么突然有股血腥味？”成风问道。
那人神色慌张，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府上杀猪，所以有血腥味。”
“杀猪？猪肉现在这么贵，是杀了多少猪才有这么重的味道？主人不在，你们想掏空账房？”
“猪肉虽贵，但伍府在洪白镇也算大户人家，杀一头两头，还是不心疼的。”
“杀猪怎么没有猪叫？”成风步步紧逼。
“杀人也不见得人叫。”那人冷汗直冒。
“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人该杀。”意识到说错，那人连忙改口，“哪里……有杀人？杀的是猪，猪该杀。”
“我没有问你为什么要杀猪，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我都说没有杀人，是杀猪杀猪，你是白痴吗？”
“我知道你没有杀人，我只是问你杀完猪后，什么时候杀人？”
“杀完猪后立刻就杀人了，你满意了吗？杀完猪后，那帮人就闯了进来，见人就杀，见人就杀，把整个伍府差不多杀光……”
那人怒目瞪着成风，怒吼着，眼神里充满装不下的恐惧。
“快走，快走，快走。”突然又对着成风小声快速念道，“离开这里，不要回头。”
成风意识到不妙，突然一道刺耳的破空声传来。
那人“噗”的一声，口中激射出鲜红的血液。
腹部被刺穿，一把尖尖的刀头扎破了他的皮肉和衣物。
突然，刀头九十度转了一个方向。
“啊！——”
伤口被撕开。
慢慢地，刀头被拔了出来。
那人抽搐了一下，摔倒下去。
面前流了一摊鲜红的血液。
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成风面前。
手上拿着一把七尺长刀，刀尖滴着血。
“想走，太晚了。妈的，老子在门后面听你们啰嗦了半天，手上的刀早就按捺不住了。你说你，人家不让你进来，你乖乖走不就好了，不识时务，非得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如今让你看到我的脸，不杀你，也不行了。”
矮个子抹了抹刀尖的鲜血，冷眼看着成风，肃然杀气扑面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