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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梦中琼桑山

阿粟擦了擦额上的汗,为钟离宥盖好被子,再去打些水为他擦拭脸上的血和雨水。擦着擦着她动作缓缓慢了下来,细细瞧着钟离宥的模样,竟是与子阡有几分相似,但子阡却绝不会如他那般为了王位不择手段。想到这儿,阿粟又觉得他与子阡一点儿都不像。

雨下到半夜才停,阿粟实在太累了就在床边睡着了,待她醒来时钟离宥还没有醒,脸色还是那样惨白。

屋中的草药已经用光了,阿粟背着背篓想着去山中采些草药或者挖些野菜回来,若是能碰到野人参之类的东西,给钟离宥补补身体也让他恢复的快些。

昨天下了雨,一路上的野草都沾有水打湿了她的衣摆,阿粟在山中寻觅几个时辰挖到了不少野人参,此去的确有不少收获。

回屋后又得为他熬药,可不知是什么原因钟离宥的情况越来越糟,脸色越来越苍白,就像一张白纸,身体也如冷水般冰冷。喂他药他也喝不下去,整个人好像就只剩下一口气被什么提着不肯咽下。

阿粟看着躺在床上犹如死人的钟离宥,自言自语道:“我可是尽我所能将我能做的一切都做了,既然上天要收了你我也无可奈何,我倒是可以做个好人,你死了收尸的事就交给我吧。”

阿粟说得一脸轻松,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看钟离宥这个样子的确也撑不了多久,就算是请郎中来也无用,她也不敢将钟离宥带回熠城,现在失去了灵力,若她将钟离宥的尸体带回去,那她自己的小命也会不保,首先那个丞相第一个不会放过她,猫命要紧决不能以身犯险。阿粟琢磨着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就收拾好行囊去阑国找钟离越。

可事过几天钟离宥仍然还吊着最后一口气,阿粟也就奇了怪了,他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难道是舍不得自己的王位还是舍不得那个叫孟惜的女子,天天看着他就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阿粟嘴上说是不管他,但他既然还活着,每日为他煎药喂药的事还得照做下去,他的生命确实顽强,有的人重伤至此,早就一命呜呼了。

钟离允被葬入了王陵,当天钟离萤死死抱着钟离允不肯放手,无论丫鬟们怎么劝都没用,后来钟离萤哭晕过去才被丫鬟们带回了府中。

那些刺客也都被抓住了现在正关在死牢中。丞相正派人四处寻找钟离宥的下落,好在此时熠城中并没有什么大事,丞相都勉强能应付过来。

事后钟离萤生了一场大病,开始以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一个噩梦,而后才慢慢接受现实原来那不是梦,那天的事真真切切的发生过,他的王兄已然离她而去,她醒悟时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平静,哭闹了两天,一直都待在凉亭中,独自饮酒也不让丫鬟们陪着。

她本就生着病又吹着凉风着实让人担心,钟离萤就在凉亭内一直说着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爱管闲事。王兄就不会死,她恨极了自己。

前几天丞相之女柳如月也来劝过钟离萤两次,柳如月与他们一起长大,也知钟离萤与钟离允一母同胞感情自是比其他兄妹深厚,可柳如月劝说也无用便想着等钟离萤冷静几日再来看看她。

今日又刮了风,丫鬟带了件裘袍搭在钟离萤的肩上,丫鬟也知道钟离萤近几日因钟离允的事难过,给她披上便要退下。

钟离萤突然开口,道:“为什么我要多管闲事?为什么我要帮阿粟?王兄的死都怨我,都怨我。”

她言语中全是自责之意,将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但丫鬟心里还是开心的至少长公主终于肯对他人说话了,她终于不再将所有的事都憋在心里。

丫鬟红着眼道:“公主不怨你,要怪也只能怪那些刺客。”

钟离萤醉醺醺的样子看着十分难过,问:“真的不怨我吗?”

丫鬟清澈的声音十分笃定道:“不怨公主。”

钟离萤一下扑在那丫鬟身上,嚎啕大哭。丫鬟见钟离萤哭自己也没忍住,与钟离萤一齐哭了,本来是要安慰钟离萤的自己却也弄成了这个样子。

日头正烈一眼望去到处是漠漠黄沙,有两人顶着烈日行走在荒漠中,一路上留下他们深浅不一的脚印。

也是念在钟离宥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份上,阿粟才对他这么客气,还帮他疗伤。虽然这几天的时间证明他做的都是无用功,阿粟想事已至此就让她再为钟离宥做最后一件事。挖个坑埋了,然后再找一块还不错的木头当做墓碑。

埋葬之地已经找好了,忙了一个早上才将坑挖好。阿粟还自己躺下去试了试宽度与深度觉得差不多了才放下了锄头。

下午又拿着那块木头,十分认真的刻着“钟离宥之墓”这几个字。想着等他气一咽就将他埋了,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去阑国寻找钟离越了。

阿粟就坐在屋前阳光斜照在她身上,本来以为不就五个字吗,有什么难的。但刻起来确实不容易。阿粟知道这几个猫画的字着实不好看,也拿不出手。但她尽力了,她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你在做什么?”钟离宥十分虚弱的靠着木门,脸色还是白得像张纸样,他已经站在那里看着阿粟抱着木头认真雕刻好久了。

阿粟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若不是熟悉他的声音,还真的以为身后站了一只鬼呢。她站起来将木头藏于身后,看着钟离宥强装笑呵呵的样子,道:“我没做什么呀,你终于醒了,你可知你睡了多久?”

阿粟一直紧紧抓着木头,笑容都快僵硬了。

钟离宥问:“我睡了多久?”

阿粟道:“十天,整整十天,不过你伤的这么重,我在外面你叫我就是,何必下床呢?”

钟离宥也吃了一惊,确实不知道自己躺了这么久,他玩笑道:“我躺这么久,若是其他人早就以为我死了,将我埋了吧,还好是你。我醒来见你不在,还以为你走了呢,便出来瞧瞧。”

阿粟可不会说假话,心都提到嗓子眼,苦笑道:“你伤的这么重,我怎么会走呢?你先回屋歇着吧。”

钟离宥看到阿粟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露出明媚的笑道:“好。”

见他转过身去,阿粟迅速将手中的木头丢掉,钟离宥并没有走远闻声回头看了一眼。

阿粟小跑上去,道:“我扶你。”

钟离宥已经醒了,但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复原,他从床上起来便觉吃力,到外面来看一眼也只不过是怕阿粟不在了。

将他扶回床上后,钟离宥只是坐在床边他也不想躺着了,躺了这么久感觉浑身都没力气。他下意识的查看阿粟有没有受伤,看她活蹦乱跳一身轻松的样子,应该是没受伤。

钟离宥忽然神色一变,觉得阿粟身上穿着的翠绿色的衣服和他听说的一个人很像,再加上她的武功又如此高,不知何时钟离宥收起了笑容,想起一位前去缉拿钟离越的小将说的话。

“那姑娘穿着不像是清川人,又用面纱遮面末将未看清她的样子,只是那姑娘武功高强,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不像是清川人,武功高强,喜穿绿衣。他说的那姑娘与阿粟全然相符。

阿粟也觉察到钟离宥一直盯着自己,蓦然抬起头问:“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你为何这么奇怪的看着我?”

钟离宥回过神,道:“没事,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想再躺会儿。”

阿粟立即起身道:“那好,你先歇着。”

说着阿粟又立即扶钟离宥躺下给他压了压被子。钟离宥再看了阿粟一眼就别过身去。

阿粟走出了屋子一直忙碌着给他做饭煎药,钟离宥十天没吃饭,好不容易撑住了这口气,一定得好好料理。等他好了,说不定会念及救他的情谊就答应让自己走了呢。

外面煎药的雾气轻柔而缓慢的飘升,飘进了屋中。这药闻着十分苦涩,又带着些清香。钟离宥并没有睡着,他躺在床上便能见着阿粟煎药的身影。他又静下心来想了想,若她真是那绿衣女子又怎会待自己这么好,盼着杀自己还来不及呢。且天下穿绿衣服的女子多了去了,她喜穿绿色又有什么奇怪的,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他只是孟惜是自己记忆中的女子。

钟离越对阑国了解不少可并未真正来过这里,既然是请阑国国主出兵身上也没带什么稀罕珍贵之物,是因为他知道这阑国国主最需要的是什么。

阑国这个国家甚是奇怪,在沙洲的尽头。且这去阑国的路漫长,有不少觊觎阑国红晶石的人大多都未走到沙漠一半,便遇见流沙死于非命。不过钟离越这一路走来倒也还顺畅,没遇到什么流沙、沙尘暴之类的。倒是遇到不少海市蜃楼,以至于走了不少弯路。

到了阑国青衫怀着满心好奇,他对这个国家可是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国家。只觉得这阑国像是处在一条分界线上,一边是漫漫黄沙热的不行而另一面虽然也是黄沙漠漠但却有种阴冷之气,而且听钟离越说这阑国与其他国家并无邦交,一直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且所处的地方人迹罕至。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这等神秘的国家,也难怪青衫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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