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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有魂不渡忘川

三百年后

“喝了这碗孟婆汤,你便可渡过眼前这条忘川河,在那望乡台回顾此生便可入轮回了。”孟婆道,将手中端着的汤递给骨魅。

骨魅在这黄沙漫漫的地方足足呆了三百年,每过一段时间孟婆都会来此将自己刚熬好的汤递给骨魅,可是她都没有喝。骨魅生前为妖投靠魔君罪大恶极,不知是不是怕受这轮回之苦,甘愿在这黄泉路边料理彼岸花。看过一年又一年的花开叶落。

骨魅抬头看了眼孟婆手中端着的孟婆汤,这汤就如一碗白水。

骨魅问:“入了轮回,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谁?”孟婆问,骨魅并没有应答,孟婆叹了口气,“这孟婆汤一入腹中,前世所有的事,所有的人便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不能见他,我宁可永远留在这黄泉路。”骨魅性子倔强语气坚绝,转身离去。

孟婆端着孟婆汤伴随一声长叹,摇摇头。尽管自己与这骨妖相处有三百年了,却一直不知她口中的他到底是谁,听闻此妖魅惑人心,难道也为情所伤。本来她为自己料理彼岸花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是眼见她这样也觉得着实可怜。

天帝俯瞰整个人间道:“七玄山可有异动?”

天兵道:“回禀陛下只是震了三下。

天帝松了口气道:“无事便好,你且退下。”

那天兵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这三百年来七玄山还算是平静,时间过去这么久,原本光秃秃的山已长满了参天大树,将整个七玄山包围。虽然时过境迁,大家对三百年前发生的仙魔大战一事逐渐淡忘,但这七玄山中压着一个大魔头的事却广为流传,不管是来做什么的,来七玄山皆绕道而行。除了瑶山来捉妖的弟子外,再无人涉足。

这七玄山表面宁静实则暗流涌动,魔君怎么会甘心一直被封印在此,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然而近来这七玄山周围的仙力在慢慢减弱,天帝也为此事十分头疼,万不想当年的悲剧再次上演。

“陛下可曾听说过一骨妖,其名骨魅。”一直跟在天帝身侧的粉衣仙子道。此仙乃是上古灵鹤化身,也是亲眼目睹过三百年前那一场大战的。

“本座怎会不记得,就是她带领妖界投靠了魔君。你怎么突然提起她,她不是早就死于陌函之手了吗?”天帝对这骨魅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此妖罪孽深重,现游荡于黄泉路,不肯轮回。倒是给冥王出了一个难题。”灵鹤突然提起骨魅,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与本座有何干系?”天帝道。

“小仙对骨魅有所了解,当初投靠魔君实在是为了妖界逼不得已,还望陛下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将功折罪去完成对付魔君的任务。”灵鹤求情道。

天帝见灵鹤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觉有些好笑,道:“我天界尚且没有可以担此重任者,更何况她区区一只骨妖。”

灵鹤道:“陛下可知四神死后并非身归混沌,而是散落四方,变成玄钼石仙力仍在,可让骨魅前去寻找玄钼石加固七玄山的封印以防万一,也顺便让她历经几个劫难,赎己之过。这对陛下对她都有益无害。”

天帝思虑片刻道:“你不是说她不愿入轮回吗?”

灵鹤回道:“骨魅只是心中有结,小仙前去疏导一二便可。”

天帝只觉灵鹤对于这件事已经想了很久了,不过她既然是为天界着想,试试也无妨:“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灵鹤行礼道:“是。”

形状各异的云彩旖旎在天边,整片天空被余晖染黄,这是黄泉路边一直都有的景色。现在又起了风这里的风常伴有沙尘,如果风刮得急些会令人睁不开眼。

骨魅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这点风沙可以抵挡,现在的她正在细心地给彼岸花浇水,眼前这片彼岸花红的热烈,生长于沙海也能开得如此妖艳。对于这彼岸花的传说骨魅也时常听孟婆提起,开始她还有些不信花叶永不相见,可等了这三百年确实并未见到花叶同现之景,这就是曼珠沙华的悲哀吧。

浇水正浇的认真,眼前突然一缕白色仙气飘过。骨魅以为又是什么灵魄途经此路罢了,并没有在意继续浇水。

灵鹤看了看四周终于在花丛中找到了骨魅,缓缓走过去。

灵鹤语气十分温和道:“你是骨魅?”

骨魅停下了手中的活,愣愣地看着她没有答话。

灵鹤又道:“你是在这里等人?”

骨魅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对,此人一眼便能猜中她的心事,又专程来找她想来并不是往生之人。只见她一袭粉衣飘飘,举止温雅,倒更像是个仙家。

想到这儿骨魅心下一惊心道:“这人莫不是要带我去修罗地狱的?我生前投靠魔君,她见我不入轮回,就想来硬的是要来惩戒我。”

想到这儿,骨魅脸色一变赶紧丢掉木瓢跑开了。

灵鹤有些意外,不知自己是怎么吓到了她:“骨魅。”灵鹤喊了一声追了过去。

骨魅已经跑到了忘川河,前面已经没有路可走了。

骨魅知道逃不掉便停下脚步威胁道:“我不走,你若带我去修罗地狱,我就……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说完骨魅就后悔了,自己这样说好像并不能对她造成威胁,反而有种巴不得快点死的感觉。

忘川河绿汪汪的其下有不少腐烂的尸骨和恶灵,不管是人还是灵一入忘川河便再无生还可能。

灵鹤无奈一笑道:“我并不是要带你去修罗地狱,你可千万别冲动。”

骨魅还是有些害怕,小心往前走了一步,脸上却不露出妥协的神色,对灵鹤仍有三分提防之意:“那你来作甚?”

灵鹤试探着向前走几步,当骨魅知道她并无恶意时才没后退,灵鹤道:“刚才我说你在这里等人对不对?”

骨魅点点头。

灵鹤又问:“你等的人是上神陌函对不对?”

骨魅脸上多了一分吃惊,犹豫片刻又点点头。

灵鹤先引起骨魅的好奇心,就可以说出自己此来的真实目的了:“你在这儿是等不到他的。”

骨魅半信半疑问:“为何?”

灵鹤不紧不慢道:“陌函是何人?五神之首,女娲补天所用的五色石化身,本身就无魂无魄如何轮回?这冥界渡生灵,渡亡魂。可神为亡灵未散,又如何能等到他?”

骨魅听他这么一说方才知道,怪不得这三百年来自己一直未等到他,原来他根本就不会来这儿,这三百年自己不过是在等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我根本不想知道。”骨魅顿感绝望。

如果不知道自己根本等不到他,可能就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千年万年,自己心中始终坚定一个信念,总有一天能再见到他,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管等多久他都不会路过。

灵鹤见骨魅情绪有些低落,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忙道:“你别难过,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该如何找到他的。”

骨魅刚才失落的心情一下收起来,道:“你有办法能让我找到他?”

灵鹤点点头道:“我刚才说神未死灵未散,就是说他并未死,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

骨魅轻声呢喃:“他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虽然骨魅的声音很轻,但灵鹤还是听到了,只是她也不能给骨魅一个确定的答案:“对不起,我不知道,只是四神都已变成玄钼石,陌函上神并没有恢复原身,我说他还活着,你信不信?”

骨魅想都没想就笃定道:“我信。”

灵鹤道:“你若想见他就只能入轮回,否则就永远也无法见到他,我此来就是要告诉你魔君气焰仍存,要你去寻找玄钼石永远将魔君尘封,这是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是再见他的机会。”

骨魅万万没有想到天界会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去做,有些惶恐,但看灵鹤一本正经的样子显然不是在开玩笑,既然他们敢信那自己又什么不敢做的,况且她生性不喜欢受人管束,当初投靠魔君也不是她的本意。

骨魅自是心动了道:“你可不准骗我,我真的能再见到他吗?”

灵鹤稍微犹豫片刻道:“这六界中唯一能找到他的人便是你了。”

这些年天帝为了寻找上神陌函的下落,也费了不少苦心,可是连他的灵魄都没有找到,灵鹤说骨魅是六界中唯一能找到陌函的人,只是因为这六界中没有人比她对陌函的心更坚定了。

骨魅道:“你放心吧,我会按你说的做的。”

灵鹤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便又化作一缕烟雾,消失不见。

其实骨魅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对陌函执念如此之深,她现在都还能想到大战中他不顾一切都要救那个名叫乐瑶的女子,也许自己不为别的只是希望有一天能与他站在同一战线,平平和和的说上几句话。

几天后孟婆又将自己熬好的汤端去给骨魅将那天说的话又重复一遍:“喝了这碗孟婆汤,你便可渡过眼前这条忘川河,在那望乡台回顾此生便可入轮回了。”

这次骨魅什么也没问,端着孟婆汤一饮而尽,孟婆也知道前些日子灵鹤仙子来过一趟,也不知道她到底对骨魅说了什么,性子如此倔强的骨魅竟然被说服了。

孟婆陪着骨魅到了忘川河边,将手中的船桨递给骨魅,骨魅坐上小船撑着桨,在忘川河中越行越远。这河下的尸骨恶灵发出奇怪的声音,但对骨魅没有一丝影响,她仍然稳稳的划着船。

过了忘川河按孟婆所说的在望乡台回顾此生,转身跳下望乡台进入轮回。

此去是缘亦是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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