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月的春风，吹拂大地，万物复苏，中原大地变成一个绿洲。
伴随着柳絮飘扬，左武卫抵达长安城。
“到长安了！”
“终于回来了！”
过了灞桥，旁边将士们兴奋起来，出征两年多，终于回家了，如何能够不高兴。
“啊！快到长安了？”
程处默没来过长安，听到众将的欢呼，他这才反应过来，从粮车上坐起来，好奇的打量四周之物。
现如今，他屁股上的伤全好了，不过他仍赖在粮车上。
按他自己的说法，自己是戴罪之身，怎能骑马到处乱跑，理当让人看管起来，这粮车就是他的牢车。
至于真实原因嘛……
骑马哪有躺着舒服啊！
车上是战马的草料，躺上去软绵绵的，谁去骑马谁是傻子，反正他有正当理由。
先锋营自然走在程处默左右，这是他们主动争取来的，程处默担下所有责任，主要是为了照料他。
虽然程处默被免除职务，但先锋营还是以他为主，遇事会想他禀报、请示，威严半点不弱之前，甚至比之前更加敬重。
近乡心切，将士们脚下的步伐，也不知觉加快几分。
左武卫此次算是一次换防，任务是抵御突厥人袭扰，而并非是开张扩土，所以并没有百官相迎。
很快。
威武壮阔的长安城，出现在程处默眼中。
城墙绵延十几里，从头望不到位，墙上唐字大旗迎风飘舞，彰显着大唐赫赫国威，这是一头蛰伏的巨兽。
望着长安不断临近，程处默忽然十分紧张，也有些忐忑。
回了长安就意味着，他马上就要回家了，那个家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家人也和陌生人一样，很难描述他复杂的心情。
之后一路，程处默坐立不安，回到左武卫大营。
大营门口围满了人，有特意迎接出征将士的百姓，更多的是期盼亲人回家的妇人。
一时间，他忽然有点紧张。
不知其中有无先锋营将士的妻儿，当他们知道，自己的丈夫、父亲战死沙场，再也回不来了，会怎样的悲痛欲绝！
他不敢想那个场面，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麾下战死将士的遗孀。
程处默更害怕的是，王小虎的母亲、兄弟，就在人群之中，虽然知道迟早得面对，心中充满了愧疚，但这个时候，显得特别的紧张。
然而，同袍遗孀还未见到，程处默先被自个儿母亲，给拉了下来。
“我儿的伤好些了没？”
这个世界的母亲，程处默不认识的，不过崔氏一眼就发现了他，几步冲到粮车旁，拉着他，都不等程处默开口，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了遍。
“我是娘亲啊！你真连娘也不认得了……”
见程处默四肢健全，身上没有什么伤势，崔氏才放心下来，注意儿子在看自己，眼神中有种陌生感，泪眼摩挲落下泪来，崔氏急着介绍自己。
很显然，程处默的情况，她早已经知道了。
“唉，我儿命好苦呀，摊上一个混账爹，你才多大啊，就让你上战场。”
“你爹也真是的，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好！听说他还打了一顿，等他了回家，娘亲给你出气……”
崔氏拉着程处默，嘴中不停的絮叨着，眼中充满了心痛，一说起就停不下来。
“娘。”
程处默喊了一声，他从崔氏言语之中，感受到了浓浓母爱，心中一股暖流流过，之前的顾虑荡然无存。
他不经意间透出的一丝距离，能看到崔氏眼中的刺痛，随口便喊了出来。
“哎！我儿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哪不舒服你跟娘说……”崔氏唠叨戛然而止，担忧的看着程处默，关切的问个不停。
“娘，俺没事，身上的伤早好了。”
“好好好，我儿没事就好……”
得知程处默无事，崔氏松了一口气，加上一句“娘亲”，令她笑了出来，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了。
之后崔氏叮嘱一阵，这才放过程处默，由他进了大营。
不过母亲这一番唠叨，程处默对那个陌生的家，没有了那么多的忐忑，反而有些许的期待。
议事堂。
程咬金坐在主位，牛进达坐在左手第一位，下首站满了各营将领，都前来缴令的建将官。
程处默通报一声，才能入内，今日不同以往，即便是亲生儿子，这个时候也不敢不尊军令，否则可是要杀头的。
“末将程处默见过大帅。”
程处默如今没有职务，不必汇报任何军务，所以他是最后进来的。
老程挥手令他退下，他这才起身说：“明早大朝会，左武卫六品以上将官，都随本帅进宫觐见陛下，倒时候都要守规矩，否则军法处置！”
“诺！”
“程处默也一起入宫，擅自出兵之罪，至于如何处罚，一切由陛下定夺。”本来他戴罪之身，是无法进宫面圣的，不过明日定他的罪，所以特意带他进宫。
“诺！”
现场为之一静，此事他们不适合插嘴，程处默并未过多担忧，很爽快的答应一声。
“好了，都散了吧。”
众将领躬身应诺，逐个离开议事堂。
他自己挺坦然的，但是回到了先锋营，将士们已经听到消息，担忧的问：“都尉明天上朝，你会不会危险啊？”
“放心吧，这个还不至于砍头。”程处默表现很豁达，只要小命无恙，他都无所谓的。
“那你以后的前途……”
“放心，有我爹在呢。”
程处默没说说实话，说了怕他们更忧心，朝廷上的勾心斗角，他觉得自己真不适合，恨不得断了日后官途。
寅时四刻（凌晨四点）。
左武卫所有将领，从驿站中的出来，一起往太极宫而去，参加今天的大朝会。
因为今天要去上朝，城门不到点不能开，所以前一天进到城内。
程处默打着哈气，走在大街上，心中想着，“果然！当官不适合自己！”一想到往后，每天都得起这么早，去参见大朝会，他更加没有动力了。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有时候人越抗拒什么，越是来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