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番波动,嵚岑依旧按着自己的性子来,一切和从前一样。
九百里外有一户大员外家对无疆坊新出的提字布料很感兴趣,就派人来无疆坊预购了百十匹名贵布料,专门定制了一件要求要用几百种字体写的“福寿”二字勾勒出一副万寿无疆图,而且半年之后要送到他们那里。
冀邈告诉嵚岑的时候,嵚岑说没问题,除去路上花费的四个月,她和冀垣一起只做这一件衣裳的话,两个月是可以做出这样一件衣裳。
因为这个浩大的工程,冀垣出门的计划就让无疆坊其他人代步了,时隔两个月,终于是把这样一件万寿无疆衣做完了。冀邈带着无疆坊一些人,六辆装满布料的车马在路口等着最后一批货物装满就出发。
“都数清楚了,别少了,也别错了!”领头人一如既往防止着忙中出错。
嵚岑在一旁粗略看着来往的货物,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便问道:“老太君的万寿无疆衣放在那了?”
领头人想了想,道:“没见到啊,哎!万寿无疆衣放哪了?”
“没看见啊。”
来往询问几十个收拾东西的人都说没有见到,这可不得了了,人家就是为了这个来的,现在说没有,这不是砸场子吗?
“怎么了?”冀垣见嵚岑这里有些拥挤,就过来询问。
嵚岑想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想起来它会在那里,立刻道:“万寿无疆衣落在仓库了,我去拿,很快就回来。”
“哎!”
无疆坊内,由于大批人都被调去忙这次的出行,本就庞大的坊间在人气稀少的黑夜显得更加空荡。
“咚咚咚”
听见轻微的敲门声,坊内闲散的人疑惑了一下前去开门,看见门口穿着朴素眼带纱布的妇人站在门口,很是诧异。
“婆婆?”谁啊?月黑风高的,该不是鬼吧?
“莫慌,你们商主的夫人从前是不是有个姓赵的挚友?”
那人想了想,道:“好像听夫人提过,哦,您是?”
“我就是了。”
那人也没见过什么姓赵的挚友,知道有这么回事,而且夫人与从前的故人少有往来,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她又能说出来,他也就没有太怀疑。
“夫人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呢,我带您去。”
“多谢了,不过,能否先让我进屋喝口水?”
那人也没多想,就热情招待她进屋了。
无疆坊处处都是仓库,一路上也没什么人,她暗中用幻术围着仓库洒了满地的油也没有人发现。
“少夫人,您是要?”
“我来拿东西,不用管我。”嵚岑进去很快找到了衣裳,出了仓库门惊愕撞见门口那熟悉的人面。
娘?
嵚岑险些忍不住惊愕喊出声,没等她疑惑为什么娘亲会在这里,娘亲就已经一个敏捷转身将她钳制,掐住她的脖子,带路的人见她突然这番举动,吃惊一下,刚要上前就见她身后的仓库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燃起了熊熊大火。
“少夫人!”
“去把冀邈叫来!”
那人惊慌中错愕了一下,随后立刻喊了路过的人去叫冀邈。
娘,你要做什么?
“我今天就让你看清楚冀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嵚岑脑中突然回想起那日娘亲说的,是不是非要用死来证明冀邈的为人?
不要!
无疆坊发起熊熊大火,没等那人前来报信,冀垣就已经发现了灰烟。
仓库走水了?那岑儿!
“老爷,老爷!有个疯婆子在仓库放了过,还挟持了少夫人!”
“什么!”冀邈听见仓库走水,立刻赶往无疆坊。
冀垣也冲忙赶往无疆坊救嵚岑,冀夫人听见这个惊人的消息吓得不轻,也立刻赶了过去,但她脚步慢,跟不上那些人,在身后的几个丫头的簇拥下赶了过去。
“岑儿!”冀垣要过去,被娘亲凶恶的爪牙威胁住了步子,掐着嵚岑的手在对他说,在靠近一步,我就杀了她。
冀邈看见娘亲的那一刻就怔住了,但他的眼里并不是遇到故人的歉疚和感伤,而是嵚岑那时并没有注意到的一抹恨,他在说,你竟然还活着。
“冀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冀邈眼睛微眯,似是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恼怒。
“愣着干什么?救火啊!”
“谁敢动?!”她掐住嵚岑的手更紧了一些。
“别动,不准让她伤了少夫人!”冀垣见嵚岑越加痛苦的表情就慌了神。
“你到底想干什么?”冀邈的话里带着交易性,就像对待打劫的人一样。
“不认识我是吗?呵,也是,我这副模样你当然不认识。”娘亲果然是最了解冀邈的人,冀邈话音未落她就知道了他所有的想法。眼前的纱布幻灭,她双眼第一次显露出来,右眼完好无损,很是灵澈,当年的她一定很美很美。但是左眼却是让人瘆得慌,眼上一大块伤疤像面皮糊在眼睛上一样,周围愈合的伤疤褶皱让人心里寒颤。嵚岑始终没有见到她的双眼,她不让她看,从前借口见不得强光,现在控制这她的头,都是怕吓到她。
冀夫人看见她这瘆人的面孔不惊倒吸了口凉气,惊吓过后,很是怜悯这个可怜人。
嵚岑清楚看见冀邈眼里的惊愕,这下她可以确切的说,他的眼里绝对只有这一句话:你竟然还没死。
“果然是老奸巨猾的人,这么多年欺师骗祖的本事一点没少,怎么,该不会你的夫人都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事吧?”说着,她凌厉的目光移向冀夫人,“冀夫人,”这三个字中尽是讽刺,“眼睛可还好啊?”
冀夫人听出她语气中的讥讽,不解看着她,这眼睛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果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呢,当年你那药引子用的、、、、、、就是我的眼睛!”
什么!
“要把仓库都烧干净了不成?!”冀邈呵斥着那些站在一旁蠢蠢欲动的人,很是恼怒。
无疆坊的人早抬了许多水源过来,只是迟迟不肯动手,如今少夫人还在别人手上,他们更是不敢动手。
看着那些人不敢作为,娘亲很是满意,满意到发出不知是得意还是讥讽亦或是自嘲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