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餐厅,两姐弟又在万达逛了会,才各自接到家里的电话。
“我把你送回家。”温言星跟在姐姐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不用,多大的人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你家亲戚好像挺多的。”温颜玉微微一笑,其实她心里也不解,他怎么这么依赖她。
“那行。”两人已经走到了公交车站,因为不同路,所以只能在此分开。
“车来了。”温颜玉探身朝马路上看,一亮清洗的很干净的公交车缓缓驶来,最后停下。
“嗯。”温言星有点失落的移开视线,忽然,他扬起眉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精致的小纸袋,低头又笑眯眯地看着女孩:“给你的礼物,上车再看。”
温颜玉讶异,心里忽然有点不舍,但仔细一想,没事,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她接过来,触碰到了弟弟温暖的手:“好嘞,我走了,拜拜。”她一脚跨上了车。
“嗯,拜拜!”温言星一直看着她的身影往后走,看见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看着她朝自己挥手说再见。
温言星扬唇一笑,青涩而又俊俏的脸上染上正午的阳光,发出淡淡的光辉,分外迷人耀眼。
汽车开动,带着轻微的轰隆声,女孩就这么离开了。
在温颜玉的眼中,弟弟车窗外弟弟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眷恋和不舍,直到那抹身影渐渐模糊,变成一小团,最后消失在视野中,温颜玉才重新坐好,迫不及待又满怀欣喜的打开那个小小纸袋。
“什么嘛,一个普通的钥匙扣。”静静卧在纸袋底端的是一个粉色的钥匙扣,金色金属,大大的粉色爱心,有点软,还有一朵同样材质的深粉色小花,可爱脱俗。
“但还挺可爱的。”温颜玉轻轻拿出钥匙扣放在眼前端详,不禁心想:这是他什么时候买的?
低下头,又会心一笑:在精品店晃了那么久没找到我,买个礼物也很正常啦。
“诶,这是啥。”干净透亮的眼睛凑近一看,粉色的爱心上刻着一行小楷,刀法利落,笔锋有劲:温颜玉,后面是一个小巧的爱心。
“挺有心啊。”温颜玉盯着那三个字,喃喃道。
窗外的景色不停变换,车上的人上上下下,一路平缓。
回到家,站在家门口就听见屋子里的人声,温颜玉一边换鞋,一边抬头看:果然,是舅舅他们一家。
温颜玉垂下眼帘没有吱声,倒是站在那里无所事事的表哥一眼看到了她,他笑吟吟走来:“哈喽颜玉,新年快乐。”
“嗯。”没办法,躲不过去了,温颜玉扬起笑脸,“新年快乐。”
表哥叫钟临天,只比温颜玉大一岁,也在一中,是妈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她对表哥有着哥哥那样的眷恋情感,但奈何妈妈总在她面前夸他,搞得温颜玉很是无奈,简直就不想看到他。
“哦对了,你在哪个班,怎么没在学校看到过你?”钟临天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作为独生子,他一个人已经很孤单了,亲戚家又没有同龄的孩子,只有温颜玉这个表妹,而且,还是个面容姣好,清纯可爱的表妹。
“嗯……我在11班。”温颜玉避开他的视线,但光站着又觉得尴尬,索性她就去厨房里倒点茶。
“哦哦哦。”钟临天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语气轻松,“你不要太多负担,学校分班是随机的。”
“我知道。”温颜玉倒了一杯水,递给表哥,轻轻一笑。
“谢谢。”钟临天不自然的眨着眼睛,接了过来。
温颜玉没有说话,还是那般笑容,轻轻浅浅,然后移步离开。
舅舅和舅妈早已看到了温颜玉,他们热心的笑着走上前来:“小姑娘,越来越好看了啊!”
温颜玉红着脸低下了头。
“哦是了是了!你看我都忘了!”舅舅忽的站直,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的有点旧的红包,想塞到温颜玉手上。
温颜玉温和的看着,在那一两秒钟之内,迟迟没有做出行动,因为她知道——
果然,一双略有点冻疮的手很快的出现在她面前,随即而来的是妈妈的整个身子,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尖,还耐不住她嗓门大:“干嘛干嘛?快收起来!”
然后就是舅妈开始入戏:“瞧你说的什么话?大过年的,让孩子拿去买点吃的穿的!”
温颜玉低头一笑,很自觉的后退到圈外,看着那年纪也不小的三个人推脱红包,一个个叫的面红耳赤,又意志坚定。
“噗。”温颜玉捂住嘴巴,忍着笑,一个劲的往后退。
“哎呦。”后脑上一阵疼痛袭来,温颜玉微微一颤,差点没站稳,不禁伸手揉了揉脑袋。
“你没事吧?”钟临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貌似,还有点近?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啊……”温颜玉像触电一样跳来,转过身。
快要成年的钟临天,已经长出了一点点的胡茬,此时,他正轻轻皱着眉头,按揉着他的下巴。
“不好意思啊,撞到你了。”也不好意思揉脑袋了,温颜玉有点僵硬的放下手。
“没事。”钟临天偏头看向仍在纠缠的三个人,伸出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他不慌不忙,走到他们跟前,轻轻抽走了那份红包,转身朝一脸懵的温颜玉走来,“给你的,新年快乐。”
“额,好,你也是。”心虚的看了妈妈一眼,温颜玉只能接过来,然后愣愣的看着钟临天。
舅舅他们也不闹了,但看出来他们很谦让的很尽兴,满头大汗,温颜玉哑然失笑:每年都这样……我都记得你们的一颦一笑了……
三个大人坐在沙发上,舅舅喝了口清茶,香的直叹气,他看着妈妈,突然换了种平缓的语气:“今晚上我们家吃吧,爸妈也都在家呢。”
听闻,原本热情洋溢的妈妈的眼神也黯淡了几分,手中的杯子被她捂着,渐渐不再那么烫,她低着头,竟轻轻叹气:“那还有脸见他们呐。”温颜玉看到,妈妈握着杯子的手指在发力,原本泛红的指甲有点发白。
舅舅和舅妈互相看了一眼,也都沉默了许久。
气氛有点压抑。
妈妈忽然间抬头看到默不作声的温颜玉,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镇定下来:“颜玉,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会的题目,正好你哥在这,去问问他。”
“哦,好。”这时候,作为好女孩,就应该懂得把空间留给大人们谈事情。温颜玉回头看了一眼钟临天,钟临天会意,跟着温颜玉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墙壁刷着蓝色油漆,舒适清雅,窗帘也是蓝色的,带着一点点白,中间还有可爱的白色蕾丝,就连衣柜也是蓝色的,占了墙壁的一大块位置。书柜摆在开门处,里面装了很多书,钟临天凑近一看,都是些探案类和心理学类,偶尔几本文学名著,看起来也是学校要求买的那一类。
“其实没啥不会的。”温颜玉直径走到自己的书桌前,舒舒服服的躺在软软的椅子上,拿起一本之前还没看完的《三体》。
“嗯?”钟临天讶异,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
“哎呀,我是说——”温颜玉放下书,回看他,挑眉,“最后都有答案的啦。”
钟临天看着温颜玉好看的眼睛,带着点湿润和清泠,他愣了一会,随即收回视线,轻笑:“也是哦,群里面的群文件满满的都是答案。”
“嗯。”温颜玉也不再看着他,随意翻翻手上的《三体》,很快就翻到了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钟临天也没坐着,他起身,踱步到书架前,伸出略有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些书的书脊。
温颜玉不动声色的抬眼。
“这个,”钟临天的手停下来,抽出一本书,是《催眠师手记》,“你还是什么书都有啊。”
“那是!”温颜玉得意的挑眉,这都是她省吃俭用买回来的。
钟临天笑笑。
两人的聊天还没结束,就有人推门而入,引得两人的视线一齐看过去:
妈妈面无表情,又带着点犹豫,她开口:“收拾收拾,准备去外公外婆家,晚上就在他们家吃晚饭了。”
“哦。”早就猜到了。
很久没去舅舅家了,或者说是,外公外婆家。印象中,他们家好像并不是很远,温颜玉还记得他们家的看房子,前面有一块大院子,各种花花草草,一到春天就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她和钟临天玩着小石头,或者心血来潮给小鸟建房子。但后来小城镇慢慢发展,老房子都拆迁了,他们搬去了高高的楼房,温颜玉也就很少再去了。
舅舅一家开着汽车在前面,妈妈载着温颜玉跟着后面。车里带着一点点好闻的桂花香,温颜玉难得的没有盯着手机看,而是看着窗外,景色不停变换,行人有说有笑。
一路上,母女俩相对无言。
车停在了舅舅家楼下,几个人上了楼,电梯里,大人们沉默不语,两个少男少女也便不易开口。
舅舅的家门敞开着,在门口就能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电视的声音,还有老人发出的爽朗的笑声。
大家在门口换鞋,里头的老人便朝门口探了探身子,外婆一眼看到了妈妈,有些惊异,但发出的声音却是:“哼。”外公没办法的拉扯了一下外婆,但外婆已经看都不看妈妈。
门口的妈妈僵了僵身子,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无奈,温颜玉扬起惯有的笑脸:“外公外婆!”
外公迎过来,满脸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哎呦,颜玉啊!好久不来外公家啦!”温颜玉附和的点头,微笑:“是啊。”她偏过头:“哈喽外婆!”
一直冷着脸的外婆也终于看过来,她有点不利索的掏出红包,露出乐呵呵的笑脸:“哎颜玉啊!来,外婆给你的压岁钱!收着啊!”
“好,谢谢外公外婆!”温颜玉接过来,她可不喜欢逢场作戏。
“诶,表妹,我带你进去看看。”钟临天走到温颜玉旁边,及时说到。
“好好,去带你妹妹看看,再带她下去转转,熟悉熟悉。”舅舅忙过来招待。
于是,温颜玉转完了舅舅的家,又被钟临天带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和事佬的舅舅舅妈和外公,面无表情的妈妈,和满脸不开心的外婆。
和钟临天肩并肩走在小区里,小区的绿化很好,放眼见到的都是绿植,娇艳的梅花被到处点缀着,地上还有用过的炮竹,仔细嗅,空中好像还弥留着那股淡淡的火药味。
钟临天带着她四处转悠,偶尔在小亭子里坐坐,偶尔在健身器材上运动运动。
“啊,好煎熬。”和钟临天没话说,温颜玉便低着头,心里有点闷闷的想。
“是呢,气氛好压抑。”殊不知,旁边的钟临天边走边看着远处,心里也闷闷的。
“嗯,听说——”钟临天缓缓开口,像是酝酿了好久,“姑父他回来了?”
姑父?温颜玉微微蹙眉,哦是了,钟临天管她爸叫姑父……
“嗯,是啊,弟弟也回来了。”
“啊?”钟临天轻呼,但又很快意识到有点失礼,他很快恢复,“哦哦。”
温颜玉不再吭声,看着脚下的路慢慢走着,偶尔踢踢石子。
“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吧。”走了也有一会了,钟临天及时提议。
“好。”温颜玉正迫不及待呢,和男生单独在一起实在太压抑了,尽管这是她的表哥。
回到舅舅家,看外婆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妈妈也不停和舅妈一起的忙前忙后。气氛还算和谐。
夜幕降临,尽管处在隔音的室内,依旧能听到楼上楼下,和楼下的喧闹声。鞭炮声四起,惹得猫猫狗狗惊慌起来,热闹的声音此起彼伏。
舅妈和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外婆也忙着烧汤做饭,大家上了餐桌。
平日吃多了鸡鸭鱼肉,面对这一大桌子菜,温颜玉全无胃口,但平时被妈妈教育多了,温颜玉也只得摆出一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