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子时,六万大军集结完毕,龙雪云对众将士道:“我已经没有什么计策可以帮你们的了,青岭关是一道擎天巨障,但是我们必须有信心拿下它,否则,这一仗会面临巨大的困难。只有拿下了它,我们才能推翻加德的统治,不然的的话,我们之前的努力也都会白费。我在这里宣布,这一战,退一步者,斩立决。”
队列里一片安静,进就生,退就死,前方必定是一场苦战了,龙雪云喊道:“出征!”
就这样,大军开始向青岭关进发。当行进到一半的时候,小五小六忽然回来报告:“敌人的五万援军也已经从加鲁出发向青岭关而来了。”龙雪云问道:“还有多长时间?”小五道:“他们明天中午就能到达青岭关。”龙雪云道:“小五去探,小六留下随军。”两人道:“遵命。”
龙雪云向回跑去,来到杨士业面前,道:“杨老将军,加鲁已经知道樊化城被占了,5万大军正向青岭关驰援,我们的攻城兵能不能再快些?”杨士业回身望了望,道:“再给我两千人,保证黄昏之前到达。”他打了一辈子的仗,与土兵数度来往,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进攻青岭关了,所以对这里的行程也不陌生。龙雪云找到鲁权,令他再拨两千部队给杨士业。
大军果然如杨士业所言,在黄昏的时候赶到了青岭关之下。士兵们望着高大的城墙,无不有种绝望的感觉。龙雪云立即命令攻城兵动用二十辆投石车向青岭关的城上投去,投石车投出的石头将将打到城头上,只要敌兵退后一步,就再也没有办法了。龙雪云却不让他们停止,而让他们一直进攻,然后让其他部队结营扎寨,开始休息。龙雪云先让鲁权把新来的军队埋伏在营地四周,然后把小六找来,吩咐他:“我们的部队赶了一天路,要好好休息,你晚上去城墙边潜伏,一有情况,马上回复。”小六领命去了。
青岭关的守将名为范里安,副主将华乐。看着城墙上持续投过来的石头,正在商量对策。华乐道:“将军我们该怎么办?”范里安道:“你没看到笈化王和樊化王的下场吗?守着,死守!”华乐道:“末将以为,不如我们晚上去劫营。”范里安疑道:“此话怎讲?”华乐道:“当初察罕儿料定张云山会死守,结果被张云山劫了营。以今时今日的状态,张云山一定也以为我们会死守,我们何不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且他们赶了一天的路,必定现在十分疲劳。”
范里安考虑了考虑,华乐说的确实有道理,但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妥,其实我一直在关注着张云山,看似大胆莽撞,实则每一步都计算的十分精细,而且张云山的实力可能远非我们看到这些。”
华乐有些不解的看着范里安,范里安道:“你没发现自从张云山出现之后,张生的部队突然变的所向披靡了吗?不管是大局的布局谋略还是叫阵时的布阵对冲几乎战无不胜。原来张生的部队强在他的仙力部队和向心力强,但谋略统帅不足,经常被人算计,这几个月却不断的破谋破阵,仙力部队攻无不克,造成了前段时间张生部队势不可挡之势。可是自从张云山到了这边后,张生的部队突然就萎靡了下去,听说前两天刚刚被西域骑兵伏击了一支仙力部队。”华乐道:“我知道了,看来还真不能小瞧了张云山。”范里安道:“没错,所以一定要死守,等待援军。”
且说皇朝军这边,龙雪云也是心神不安,士兵们都在坐着休息,就等着刘文部打开城门,全军冲进去,可是已经到了半夜,刘文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等到明天中午敌人援军赶到,那就只能撤军了,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而刘文这里也有自己的苦衷。这里的守将显然吸取了笈化城的教训,把守青岭关大门都是这里的常驻军,他们这些逃兵,连靠近的机会的都没有。即使到了晚上,由于投石车攻的猛烈,土兵们担心皇朝兵会趁夜攻城,都在坚守岗位,没有休息。
到了后半夜,刘文忽然听到外面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心道:“不好,小将军已经等不及,开始强攻了。”事情正如他所料,皇朝军头举盾牌,推着攻门车,已经对青岭关的城门发动了强攻。楼上的土兵躲过投石,不断的向关下射箭,但是由于城墙边被投石车压制,他们看不到关下的具体情形,只能乱射一通。范里安施展土系仙术,大堆的石块从天而降,也都被林佮用金系扛住了。
外面的三辆攻门车一遍遍的撞击着石门,数百名土兵轮番上阵,才勉强扛住了那巨大的冲击力。由于城楼上的支援力度不足,城门处很快就发出了求救信号。华乐来到逃兵的营帐内,命令他们全部赶到城墙上去支援。他们被强制派到了城墙的最前沿,冒着被投石砸死的危险,不断向下射箭。这批土兵虽然士气不足,但是由于看清了城下了情形,射出的箭更有目的性,皇朝兵也开始大批大批的倒下。
城外,投降的土兵由于已经染上了同胞的血液,没了退路,放下了后顾之忧,又知道皇朝这边轻视他们,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杀死,反倒战力十足。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面对青岭关这擎天巨隘,竟有数十名皇朝兵想要逃走,立即就被龙雪云下令处决了。其他的皇朝兵再不敢有逃跑的想法,奋勇向前。
青岭关内,刘文部也被要求立即去城墙前去支援,当他们来到城墙下的时候,有一千名常驻青岭关的土兵从城墙上换防到城门口。刘文部故意与这支常驻兵交叉而过,本来就因为急着支援城门而十分混乱的队伍更加混乱,刘文在部队的掩护下,混入了这支常驻军。
两万常驻军被分批命令赶到城门口,防止城门告破,把危险地城墙让给了那些逃兵。这些逃兵被强迫着扛着石块向攻门车上砸,往往刚把手中的石块投下去,头上而来的投石就把自己砸死了。
当刘文随着常驻军来到城门后,看到了那个由厚厚巨石做成的城门,由于逃兵们不断扔下石块,两辆攻门车已经被砸坏了,第三辆攻门车也岌岌可危,但城门竟连一个缺口都没有。外面所有的皇朝兵都已经绝望了,龙雪云竟然下令,把最后两辆的攻门车推上来,准备进攻。大家都知道这样根本没有作用,都不知道龙雪云在等待着什么,难道非要拼到最后一兵一卒?
刘将军见势不妙,刚到城门口,就立即行动,趁土兵还没注意到他,他一口气冲到城门开关处,冻住了旁边几个人,然后施展水术,把自己和城门开关都被关在一座小冰屋内,努力摇动着开关。
土兵们发现事情不对,很快围上来了数百人,不停地攻击冰屋,刘将军把所有的仙力都用在了冰层上,把所有的力气用在了摇动开关上。当第一支长枪穿透冰层,插入他的后背的时候,石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细缝,紧接着便是两声巨响,新推上来的两辆攻门车已经把两扇石门推开了一人的宽度。
后排的土兵用力想要再把城门关上,这时,门口已经有个人影站在了那里。天一下子亮了起来,那人的身形也渐渐清楚了,俊美的面庞,红红的眼睛,嗜血的杀气,白白的玉剑,土兵们无不惊呼,眼前这个人正是土兵们所熟知的杀人不眨眼的嗜血狂魔,皇朝小将军龙雪云。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龙雪云已经消失了,瞬间前面的第一个土兵只剩下了半个脑袋,紧接着就是一阵血雨腥风,前排的士兵没有一个全尸倒地的,就在土兵们在战战兢兢的围攻龙雪云的时候,又是两声巨响,两扇石门被两辆攻门车完全打开了,顿时汹涌的皇朝兵冲了进来。当他们冲进来的时候,龙雪云还在不断砍杀,看着地上一片残尸,也不禁有些眩晕,然后立即投入了战斗。
紫玉也跟随着第一波皇朝兵进城了,她一进来,先把整个青岭关清洗了一遍,然后口念真诀,青岭关便被施了咒,无论战士们怎么砍杀,从体内流出来的鲜血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极度稀释成白水一般。龙雪云立即就恢复了正常,但土兵们对他还是避之不及。
越来越多皇朝兵涌了进来,当精力十足憋了一口气的狼对上惊吓了一夜的兔子,其结果已经是注定了的,城墙上也开始战斗了起来,那些投降的土兵因为父母孩子还被扣押在笈化,不得不拼命战斗。
这次土兵也罕见的露出了背水一战的气势,在如此劣势下,竟然没有一人逃跑,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青岭关丢了,加鲁就将直接暴露在皇朝面前,北漠也就无法再生存了。他们与皇朝兵在每一个阵地拼杀。原本预计一个时辰结束的城内战斗,用了两个时辰仍然没有结束。
这时小五飞了回来,在龙雪云耳边轻声说道:“敌人的援军已经到了十里外。”龙雪云听了立即对他道:“去找杨老将军,让他立即率领部队,攻占城墙,准备防御。”又对身后的林佮道:“带上一万人跟我来。”龙雪云本来给土兵们留了后门,让他们逃跑,但是如今只能占领后门了,阻止援军的进城。
后门这里聚集了五千土兵,这已经是现在青岭关中最大的一伙土兵了,其他地方的土兵总共加起来也不到五千,他们也在等待着援军的到来。龙雪云率军一到,当先杀了进去,皇朝军见统帅杀了进去,急忙进去保驾。在龙雪云的带领下,这五千人不到一刻钟就被歼灭干净。
龙雪云命令林佮的这一万人就驻扎在此地,然后独自一人离开了。
当他离开人群,便看见了紫玉站在那里,纯白的服饰,娇弱的身躯,温柔的面容与这疯狂的战场格格不入,就仿佛在无穷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缕阳光,在深冷的冬天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龙雪云走上前去,道:“师姐。”
紫玉踮起脚来,用双手给他拭去了脸上的汗水和血水。
在看到紫玉一刻,龙雪云重新冷静了下来。龙雪云本已被这战场感染,热血沸腾,他挥舞着长剑,追逐着杀戮,差点成为了紫玉口中喜欢打仗的将军。
龙雪云道:“帮刘将军保命了吗?”水神中有一种仙术叫做生命空间,由于水是生命之源,只要人在里面,不管多么严重的病都不会再恶化,但是并不会自动治愈。龙雪云受紫玉教导,习得了部分水神招式,所以知道这一招。紫玉道:“嗯。”龙雪云点了点头,道:“我们去城楼上看看吧。”紫玉道:“嗯。”
两人向城楼走去,走了两步,龙雪云道:“师姐,你会下雨吗?”紫玉道:“你是在怀疑我水神的能力吗?”
龙雪云道:“怎么会呢,那就下一场毛毛细雨吧,打了半天有点热。”紫玉右手放在胸前,然后略微一抖,天上很快下起了毛毛细雨,示威似的看向龙雪云。
龙雪云低下了头,轻声道:“师姐,我想等今年冬天的时候,去拜祭下爹娘。”紫玉道:“嗯,早就该去了。”龙在天夫妇死后的第一个祭日那一天,紫玉在陵墓前等了龙雪云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等到他,还以为他出了事就和天机说了一声,赶去华山,这才发现龙雪云得到了水神剑,从此常住其中。
龙雪云道:“我一直在逃避。”紫玉道:“终于肯承认啦。”
龙雪云道:“恩,自从这次加入军队后,每天看着那么多的人死在我的面前,我感觉人实在太脆弱了,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就是世上最痛苦的人,可是现在,只是那么一瞬间,无数像父亲那样的人就死去了,无数像我这样的人诞生了,我不过是他们中的沧海一粟,我不应该这么自怜自艾,人活着就应该好好珍惜,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什么也保护不了了。”紫玉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就好了。”
龙雪云道:“其实我以前也没想过这些,只是刚刚杀了那么多人,最艰难的战斗也胜利了,当我看到师姐在那里等我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什么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才是我应该守护的。”
紫玉道:“我不需要你守护,不过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龙雪云道:“啊!”
紫玉道:“对于一般人而言,你刚才说的话没有问题,可是对于你而言,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龙雪云问道:“还有什么?”
紫玉道:“你还有玲,还有这天下。”
龙雪云道:“我自然会保护玲的,也会保护师姐的。这天下我也会尽力保护的,可是如果没有了师姐和玲,我保护这天下还有什么意义。”
紫玉道:“太孩子气了。你是有无上天赋的人,也是龙家长子,守护这天下只是尽力是不够的,这更是你的责任。”
龙雪云道:“师姐不也不喜欢我打仗吗?”
紫玉道:“我不喜欢你成为爱打仗的人,可是有些战斗是不得不面对的。”
龙雪云道:“师姐说的很好,不过我可能做不到。师姐和玲,还有鬼人,这才是我的意义。”两人说话间本已停下,龙雪云说完,继续上楼了。
紫玉看着他,默默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