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走后,我们又恢复了平淡的生活,下半年越接近年底,我的工作越来越繁忙,而顾彦成更是整日围绕着考试,复习,上班,代课,我们现在连在一起吃晚饭的机会都很少了。
“要不,你把保安的工作辞掉吧。”昨天晚上难得都有时间,坐在一块吃饭。
“为什么?”他有些疑惑。
“你不可能一辈子干这个啊,对你的学习、专业也没什么帮助,你一学计算机的,当保安能用到多少?”
他若有所思,说道:“可这样就少了一份收入。”
“哎呀,换别的对你有帮助的职业啊。”
我开始出谋划策,建议他从下个月起,兼职做老师,教书法,教语文,教古琴都行,赚的钱扣除房租水电生活费,剩下的去报个编程班系统的学习,以后呢,拿到本科文凭后还能当个程序员啥的。
“你的学历是研究生?”他问道。
“对啊,拿到本科学历后,你要是想读研那就继续考呗,读两年或者三年,顺利毕业后学历就跟我一样啦。”
他缓慢的点点头,似乎同意了我的想法。
一周后,顾彦成便交接完保安的各项工作,现在的保安队队长是李哥,曾经一起工作的人都很舍不得他,下了班前,顾彦成让我参加居委会给他举办的欢送会。
“为啥是居委会给你举办欢送会?要举办也应该是保安队,再说,这职业本来流动性大,你走了还弄个欢送会,多新鲜。”我在电话里略有些讽刺和惊讶。
“张阿姨和李哥他们张罗的,我也拗不过他们,不过,居委会确实帮了我不少忙,又帮我找了个教古琴的活。”
“你看,我说中了吧,你就教你拿手的,代课费都是当保安的几倍了。”
从欢送会出来,我送了口气,果然大爷大妈的战斗力不容小觑,顾彦成仿佛小区的吉祥物一般,众星捧月,不愧是王爷,气度非凡,走哪都是焦点,何时都有人捧着。
“对了,上古琴课,咱家啥琴都没有,你上啥课?”我疑惑道。
“我们明天去买一把吧。”
第二天星期六,我一大早被顾彦成喊起来去买琴。
“大哥,这大早上的,除了菜市场开门,哪还能开门啊?”早上打扰我睡觉,这会让我万分不爽。
“我想买一把好的琴,可能要耗费很多时间,所以只能辛苦你早起了。”他笑了笑,仿佛清晨的阳光。
“不是,我一五音不全的人,你让我陪你去买好的琴,我连古琴是五根弦还是六根弦都搞不清楚,买个屁啊。”我口出狂言,因为起床气是在比较大。
“我懂就行了,你只需要一起去。”
吃完早饭,无奈走上了街,来到乐器行,开始一天的“精挑细选”。
站在琴行,忽然理解不爱逛街的男人陪着女人逛街的感受,我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玩手机,顾彦成跟老板讨论这讨论那,一会看这把一会看那把。
忽然一阵笑声,我抬起头往他们的方向看去。只听老板说。
“小伙子,好眼力,一看你是懂琴的行家,学了不少年吧。”
“自幼学习,我偏向于音色宏大松透而不空,音量大,余音绵柔者,老板,这几架琴还不足矣。”
“哈哈哈哈,果然骗不了你,行家就得用行家的琴,小伙子,跟我来,我的宝贝都藏在这。”
他俩径直往楼上走,我好奇,跟了过去。
上了楼,楼上一间储藏间,进去后,才发现另有乾坤,五六排大架子摆满了琴,琳琅满目。
“这排为‘丁琴’,老杉木红混沌,老杉木伏羲,老杉木仲尼,老杉木蕉叶,依次排开,音色灵敏宏亮、手感自然舒适。这排为曾氏川桐琴,应该符合你的口味,不过,具体哪一把看你个人喜好。”
顾彦成猫下腰,仔细研究着。
“老板,这都是你的珍藏吧?”我问道。
“姑娘很聪明啊,这个房间里都是我私藏的宝贝,别说卖,就是带人看都很少,我看小伙子对于古琴确实有研究,聊得投机,便带你们来看看。”
“那这琴你卖吗?”
“人都带过来了,想要哪把我卖哪把,对于懂琴之人我从不吝啬。”
我不由得鼓起掌来,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把顾彦成拉到一边,说道:
“你看上哪吧琴了?”
“刚刚我看的那把,线条流畅,木色醇厚,弦色清亮,比较合我意。”
“你看看那把得多少钱?”我小声问道。
顾彦成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似乎早就沉浸在琴海里,忘记价格这档子事。
“咳咳,老板,这里的琴着实都是上品,但我对于琴的要求是适合即可,所以我们再去楼下看看吧。”他走过去说道。
“哈哈哈,怎么,担心价格吧?看你女朋友的表情就知道了。”
我俩脸一红,连忙解释道。
“不不不,我不是他女朋友,主要是他还欠我钱呢,这个房间里的琴怕是真的没能力买。”
“你有相中的琴吗?”老板没理会我,问顾彦成。
“这把杉木琴与我十六岁父亲赠与的很像。”顾彦成看着刚刚他说的那把琴。我偷偷翻着价格,六万五!要命了简直。
“哈哈哈,既然喜欢,碰到了就是缘分,那我就送给你吧。”老板哈哈大笑。
“真的吗?”我简直不敢相信。
“假的。”老板收起笑容,贱贱的表情看着我。
“呵,老板真幽默啊。”我讪讪的笑着。
“送是不可能的,我这几个月赚的钱全赔进去了,可以打折卖给你们,8折吧。”
“六折!”我斩钉截铁。
“这可不能这么还价,你以为买菜呢?”老板不甘示弱。
“六点五折!”我亦不甘示弱。
“七点五折!”老板继续。
“七折,拜托老板,成交吧,我们真的穷啊。”我露出哀求的眼神。
“好吧,那就七折,这琴卖了我是真心疼啊。”老板犹犹豫豫说道。
打七折还得四万多呢!这钱从哪拿啊?
“老板,能不能分期付款啊?”我又厚着脸皮问道。
“秦澈,琴今天就先不买了,学校那边还有事,我们得赶紧回去了。”顾彦成看我跟老板拼的你死我活,冷静的拉着我往楼下走。
“可以,能碰到这样懂琴的人,也算我的幸运,一个月付百分之七,三千多,不到四千,我不能在让步了,这真的已经赔钱了。”
“行,老板,我们买了!”我松开顾彦成的手,顾彦成刚想说话,我立刻说道:“就这么定了!下个月你过生日了,你赚的工资都在卡里攒着呢,买把琴还是够得。”
我咬咬牙,心在滴血啊,一把琴花了四万多,早知道就在网上随便买一把了。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也不能反悔,看顾彦成对那把琴的目不转睛的样子,我也不能太抠了,何况,这大半年,房租他付的,菜他买的,卡里还存了两万多,我也不能占为己有。
“好吧,谢谢你,秦澈,不过,我还是有我的办法的。”顾彦成嘴角微微上挑,这种笑容在霸道总裁文里怎么说?邪魅一笑,哈哈哈。
“你有啥办法?”
“天机不可泄露。”
“行啊,现在学会装神秘了。”我白了他一眼。
交了定金,刷出去一万多,看着银行卡的数字,我欲哭无泪。
“好好捧着你的琴,回家别让到乐挠了,然后你每个月赚的钱还3000给老板。”走在路上,我说道。
“我觉得以我的方法不用还三千。”他若有所思。
“啥方法?”我好奇。
“不告诉你。”他吐了吐舌头。
“又不说,本来还想今天去买个电脑呢,再买部手机,你也不能老用我的旧电脑和诺基亚小板砖,结果你这也不说,哪也不说,好好好,我可不管你了。”我扭过头,大步流星地走,他跟了上来。
“别别别,我都告诉你,我在店里就想好这个钱要怎么省出来,后来想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
“可以啊,顾彦成,这么现代的经济理论都悟透了?”我不由感叹。
“所以,我打算靠这把琴赚老板的钱然后付琴的费用。”
“啧啧啧,说来听听。”我表示出极大的兴趣。
“嗯,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我先实践一下,成功了具体情况再跟您汇报。”他乐呵呵的说。
“可以,有事禀报,无事退朝。”我摆摆手。
回到家里,我俩找了个狗和人都不能发现的地方——大衣柜里面的柜子,把琴安顿好。
“这琴可比你值钱啊,你丢了琴也不能丢。”我感慨到。
“你想听吗?我好久没弹了。”他摆弄好琴,看着我认真的说道。我点点头。
他轻抚了一下琴弦,气宇悠扬的琴声自他的中缓缓益处,似更古般神秘怅然,眉宇间透露着望不穿的空灵,顾彦成的表情若有一丝笑容萦绕琴声,这琴音真如诗中所说: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大弦小弦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像月光,像流水,像瀑布。抚过心田,陶醉,迷人。一曲终止,万物又归于始。
我呆呆的听着最后一个余音落下,还沉浸在琴声里不可自拔。
“嘿,醒一醒?是想睡觉吗?”他冲我摆摆手,笑着说道。
我眨眨眼,回过神来。
“这也太好听了,简直是让我进了什么仙境一样。”
“看来,去赚老板的钱应该没问题了。”他
这么俗气的话又把我拉回粗糙的现实中来。
“你这话太破坏气氛了,啥钱不钱的?”
“咳咳,四万五。”他小声说道。
“明天就去找老板。”我二话不说。
我俩一起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