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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卷 上帝之手

美国,西雅图。

落日余晖映红了半边天,峡湾港码头上人影幢幢、灯光摇曳。海风阵阵,扑面而来,海鸥鸣叫着在低空盘旋,浪花不断拍打着海堤,远处,夜归的海轮发出了长长的鸣笛声。此刻虽然依旧是闷热的夏天,但在漫天星斗下,西雅图的空气中却已经明显少了几分闷热与躁动。

峡湾港码头停满了各式各样的私人游艇,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艘长约二十三米,产自意大利的法拉帝750。它有着一个很特别的名字——Ares,和希腊神话中的战神正好同名。懂行的人都知道,这艘价值六百万美元的游艇可不只是外观像极了美人鱼,其配置的两台MTU发动机更是能够给游艇带来高达近三十五节的航速。能拥有这艘高档游艇的人,身份肯定非同一般。

六点刚过,Ares上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他们衣着华丽,身份显贵,时而低声交谈,时而放声大笑,但每个人的目光中却隐约流露出一丝不安。

游艇的主人还没来,他今天居然破天荒地迟到了。

几个神秘的黑衣人戴着墨镜在游艇和码头上四处走动,他们的耳边挂着一截白白的耳机线,东张西望,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穿着笔挺制服的游艇管理员则毕恭毕敬地站在码头上,腰板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地紧盯着通向码头的唯一一条道路。

几分钟后,一个小型车队出现在了道路尽头,两辆黑色陆虎一前一后护送着一辆加长定制版的黑色宾利Arnage Limousines。这是一款特殊而又笨重的宾利车,它的防弹性能世界一流,价格不菲。

保镖确认安全后,在美国的俄罗斯黑帮二号人物伊万才心满意足地搂着自己的亚裔小情妇Aump从车里钻了出来。他是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典型的高加索男人,身体壮实得就像一头熊,穿着一身定制的白色Prada西服,胸口上别着一朵鲜红的罂粟花,神态傲慢。

他的小情妇身高几乎只有他的三分之二,因为瘦小,身形显得特别灵巧。Aump身上穿着讲究的阿玛尼套装,裙子紧紧地包裹着她那丰满的屁股,尽管看上去显得有些行动不便,但当枪声骤然响起的时候,她却迅速地从伊万的胳膊上滑落到地面,然后侧身一滚,以令人吃惊的速度钻进了宾利车巨大的底盘下。

她的动作灵巧得像一只猫。

伊万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子弹以准确无误却又让人无法想象的角度命中他的眉心,惊愕、恐惧与愤怒在他的目光中被牢牢定格。子弹无情地穿透了头骨,强大的惯性使得伊万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指令,庞大的身躯就向后轰然倒地,殷红的鲜血从头骨的破洞中汩汩而出,洁白的Prada西装很快便红得刺眼。

死亡来得那么迅速,伊万的身躯只抽搐了几下便一歪头,不再动弹。

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保镖们开始惊慌失措地端着手中的枪支四处寻找狙击手的位置,游艇上的人们尖叫着涌向狭窄的吊桥,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四支改装后的AK47从四个不同的角度疯狂地扫射着保镖们所在的位置,像暴风骤雨一般血洗了整个峡湾港码头,很多人像他们的头目伊万一样,连一个字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乱枪打死。

终于,枪声戛然而止,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燥热的空气中,让人作呕,横七竖八的尸体早就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四条黑影出现,他们逐一走过每具尸体,零星的点射后,哪怕只是轻微的挣扎也没有了,整个码头死气沉沉。

远处,警笛声隐约传来,从案发到警方接警出动的时间是两分四十八秒,算得分毫不差。四条蒙面黑影随手把早就打空弹匣的枪丢在死尸旁边,他们一点都不担心警方会因此找到什么线索。枪支的登记编号已经被精心除去了,即使真能被恢复,在这个枪支泛滥的国度,这些现场找到的AK47也将会成为令ATF头疼的梦魇,而那个时候,他们早就已经离开了美国。

此刻正是涨潮时分,海水拍打着海堤,四条黑影迅速来到码头边,戴上早就准备好的护目镜,其中一个人打了个手势,四条黑影迅速腾空跃入海里,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乘车离开现场会给警方留下足够的逃跑线索,而茫茫的大海却把踪迹消灭得干干净净,再想找到他们就不那么容易了。

整个行动计划得天衣无缝。

不到一刻钟,俄罗斯黑帮二号人物伊万和他的保镖被人乱枪打死在峡湾港码头的新闻就传遍了西雅图的大街小巷。人们感到震惊的原因不只因为现场的惨烈,更重要的是,最先赶到的记者居然在现场抓拍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镜头——负责该案的探长Ben正像一只鸵鸟般趴在地上,高高地撅起屁股,头冲着宾利车下费尽心机地解释着什么。很长一段时间后,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车底爬了出来,探长Ben以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下来,盖在那人的头上。尽管Ben的动作很快,但仍有眼尖的记者认出了那人正是伊万在前不久刚勾搭上的亚裔小情妇Aump。她此刻满是惊恐的脸曾经不止一次在报纸和杂志上出现过,所不同的是,那时候她的身边始终都站着一个高大如熊的俄罗斯男人。

——伊万死了!

——他的情妇,那个亚裔年轻女人居然是唯一的幸存者!

——那么,她是不是也是惨案唯一的目击证人呢?

扣人心弦的大号黑色字体伴随着让人充满遐想的标题充斥着美国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而那个叫Aump的年轻小情妇却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里出现过。

警方不傻,这个漂亮的亚裔女人必须活着,也必须开口。无论对警方还是对虎视眈眈的其他帮派来说,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有哪个傻瓜会轻易放过呢?

西雅图警局重案组办公室被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和人们的争吵声给吞没了。案件发生后,整个警局就没有得到过哪怕一分钟的安宁。

“真可惜了那艘游艇啊!”Ben看着摊在办公桌上的《西雅图邮报》皱眉小声说道,“定制版的法拉帝750,我做梦都想买一艘。”

搭档Alan没好气地抬头瞥了他一眼:“别心疼,就算被打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也买不起。对了,那个小姑娘开口了吗?她的证词可是至关重要。”Ben沮丧地摇摇头,双手一摊,显得很无奈:“这案子已经不归我们管了,头儿说的。”

“你说什么,别开玩笑!”Alan瞪大了双眼,“黑帮火并的案子不归我们重案组管归谁管?”

“PCI,”Ben无奈地仰天长叹一声,接着说道,“第一,这个小姑娘是泰国人;第二,伊万涉嫌强奸拐卖幼女,她的身份证件上显示的年龄是十五周岁,未成年。所以呢,老兄,没我们什么事了,这是联邦法律,就这么简单。”

“该死的,可惜了这艘游艇!”低头看着报纸上那张游艇的照片,一脸懊丧的Ben探长不由自主地又开始了怨天尤人的唠叨。

当Aump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安不由得一愣,随即紧锁双眉,警惕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女孩那裸露在外的瘦小锁骨上。

见到她之前,顶头上司Anna已经把这个幸存的泰国女孩的大致情况向他做了介绍,最后诚恳而又略带严厉地说道:“安,我知道你在PCI中的重要性,但是这一次实在是没有办法,因为这个泰国女孩最终是否同意和我们合作,她所做的相关证词都将直接影响峡湾港码头凶杀案的侦破。另外,我们当地警局在俄罗斯黑帮中的卧底的性命也掌握在她的手里。所以,你必须出面。”

“为什么要找我?我是医生,但不是心理医生。”安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你应该知道我的脑袋在黑市上是很值钱的,你这么做,无异于暴露了我。”

安所说的一点都没有夸张,作为联邦调查局下属证人保护组织PCI里唯一的一名整形医生,安用自己出神入化的医学技能和他人无法超越的整形天赋在整形医疗界创下了属于自己的一个神话。自从他加入PCI以后,证人保护组织接手的证人便再也没有出过任何纰漏,经过安的双手给那些需要从此人间蒸发的证人们打造的新面孔完美得天衣无缝。

作为顶头上司,Anna坚信当初对他的招募是自己入行以来的最明智之举。久而久之,安当之无愧地得了个特别的外号——上帝之手,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上帝之手”就是安。

这样的成名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安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见到阳光。为了安全起见,除了身边的同事,哪怕是自己唯一的亲人都不知道安所从事的真正职业到底是什么。大多数人只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周薪不过两百美元的不起眼的亚裔图书管理员罢了。那些想要除掉安的人费尽心机也只是从一个靠出卖消息换钱的证人那里打听到PCI来了一个新的整形医生,亚裔,会说多国语言,仅此而已。所以,尽管想除掉安的人有很多,但他一直都活得好好的,直到今天,一个闷热的周三下午。

安看着自己上司紧锁双眉的神情,就知道情况真的不妙了,因为Anna从来都不会拿工作来开玩笑。

Anna似乎早已料到了安心中的疑虑,她轻轻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地看着安:“没有办法,这个泰国女孩必须得到最好的保护,如果她不开口,等待着我们的将是一场可怕的大屠杀!”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找我?”安毫不妥协。

见此情景,Anna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回避了,她咬了咬牙,双手抱着肩膀转身看着窗外,无奈地说道:“我必须承认,帮派组织的黑手是无孔不入的,其中也包括我们联邦调查局。PCI的成员背景我都亲自做过详细的调查,你是我最信任的,而且你是亚裔,精通韩、汉、日、英等多种语言,你的哥哥又是神父,所以,安,相信你能够理解我的苦心。”

房间里变得一片寂静,良久,安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她什么时候到?”

“半小时后。”Anna面露喜色,转身从办公桌上的文件栏里拿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递给安,“这是有关她的所有背景资料。”

出于医生的职业习惯,安的目光自然地落到了档案中有关Aump的体貌特征和相关的医疗档案上去了,尤其是那张美丽的脸庞。

在安看来,给人做脸部整形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他从来都不放过仔细研究对方脸部线条的每一次机会,尤其是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张有着典型东方美特征的漂亮脸庞。他下意识地随手从桌上抓过速写本和铅笔,埋头快速地勾勒起来。

“你也喜欢画画?”流利的泰语,温柔清亮的嗓音。

安点点头,再次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泰国女孩时,他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目光也变得警惕起来。

锁骨!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外貌,却永远无法改变自己身上的每一块骨头。

“你是个小骗子!”安放下了手中的铅笔,说道。

出人意料的是,女孩听了这话却显得很冷静。她伸手拉过一把木头靠背椅坐下,神情淡然地看着安:“为什么说我是骗子?你不觉得这样说很没礼貌吗?”

安伸手一指:“你的锁骨暴露了你的真实年龄大约在二十七周岁,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准确的年龄,但绝对不会是档案上所说的十五周岁,你并不是未成年少女,所以你的入境资料的可信度也就不高了。”他面无表情地随手合上了面前的档案,把速写本推到了一旁。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女孩默默地低下头没有吱声。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的言语有些不妥,安无奈地耸耸肩,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不过呢,Aump小姐,你即使是个骗子,对我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影响,我还是会帮你做手术的,让你最终能够改头换面重新生活,只要……”

“你也是泰国人吗?”女孩打断了安的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安笑了。

“因为你的泰语说得很流利,而且有口音,是明显的曼谷口音。”女孩认真地说道,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安一愣,随即摇摇头:“很抱歉,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的祖上是中国人,我是第三代移民。我的泰语嘛,是我家的保姆教的,她是曼谷人,嫁到西雅图已经有三十年了。”

“真的一点都听不出来。”女孩言语之间显得有些惋惜,略微迟疑后,她轻声说道,“我叫泰莎昂,你也可以叫我Aump,今年二十七岁,很高兴认识你。”

面对女孩的大方,安却脸红了。

郊外,一栋不起眼的米黄色小屋,上下两层,第二层是卧室,底下是起居室和厨房。小楼那尖尖的屋顶阁楼是典型的南北战争时期的风格,前院有个小花园,因为疏于打理的缘故,花园里杂草丛生,显得有些荒凉。

夜幕下,安把车停在了小屋前的车道上,然后下车打开后备厢,伸手提出了女孩的一只粉红色的小手提箱,那里面装满了她的随身衣物和个人用品。锁好车后,安右手抱着一个装满了超市冷冻食材和零食的大包装袋,左手提着小手提箱顺着车道来到门前,从门边的花盆底下拿出了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静悄悄的,安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把东西放在餐桌上,开始寻找Aump。底楼绕了一圈,没有人;二楼每个房间都看过了,也没有人。安的心里不由得一沉,难道她跑了?想到这儿,他暗暗地责怪起了自己,早知道这样的话,他就该和她寸步不离才对。这个瘦弱的年轻女孩一旦走到西雅图大街上,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会被认出来,最终的结局就是尸骨无存。想到这里,安的眉头皱得更紧。

正当他烦躁不安的时候,楼顶的小阁楼里却传来了女孩沙哑的嗓音:“我在这儿。”

安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顺着楼梯上了小阁楼,楼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安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小阁楼并不大,最多两平方米的空间,巨大的飘窗是这个小房间里唯一的装饰。此刻,房间里黑漆漆的,屋外夜空繁星点点,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飘窗上,任由被夜风吹拂着的纱帘轻轻滑过她的肩膀。

安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仲夏夜之梦》里的仙后芭比,他正要伸手打开灯,Aump却轻声说道:“别开,就这样挺好的。”

“你躲在这儿干什么?”安有些意外。

“看星星,今晚有流星。”女孩伸手一指外面繁星点点的夜空。她说得没错,阁楼的飘窗确实是个看星星的好地方,再加上房子处于山区,夜空显得格外明朗和安静。

“你喜欢流星,对吗?”安走到女孩身边坐下来,柔声说道。

Aump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闪烁着点点星光:“我可以许个愿吗?”

“当然可以。”安一愣,不由得笑了。

女孩默默地闭上双眼。夜空中,流星划过天际。

“能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吗?”安忍不住感到好奇,一时之间对眼前这个年轻女孩的警惕也渐渐消失了。

良久,她笑了,摇摇头,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如果告诉你愿望的话,我会死的。”

听了这话,安目瞪口呆。女孩却像没事儿人一样站起身,从飘窗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很快,声音从楼梯上传来:“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安曾是波士顿医学院的神话,他用三年的时间学完了别人五年才能勉强毕业的课程,并且是全科优秀,更在剩下的两年时间里刷新了医学院优秀博士毕业生的最低年龄。

在周围人看来,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难倒他的。但安却偏偏不会做饭,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这个问题不会让他感到头痛,现在多了一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年轻女孩,这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Aump双手抱着肩膀斜靠在厨房的墙壁上,皱眉看着手忙脚乱的安,因为他连最起码的三明治都做得一塌糊涂。

半个小时后,总算有了一点似乎可以吃的东西。看着自己面前已经无法分辨出它本来颜色的土豆泥沙拉,还有歪歪扭扭的烤煳了的三明治,Aump苦笑一声,摇摇头:“你明天还是买速冻食品吧,热一下就能吃的那种,或者速食面也成,至少还能吃。”

安硬着头皮塞了一嘴的沙拉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问。

安含糊不清地说道:“Peter。”

Aump认真地点点头:“不错,很可爱,你和这个名字很配。”

安噎得难受,正在喝水,听了这话,呛得连连咳嗽,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可爱?”

Aump微微一笑,伸手拿过餐桌上的纸袋子,用手撕开压平,然后从牛仔短裤口袋里摸出一支用了大半的铅笔,趴在桌上画了起来。

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没过多久,Aump就把一张素描画放到他的面前,调皮地眨了眨眼:“看,像不像你?小飞侠Peter Pan。”

安这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自己刚见到这个年轻女孩的时候,她会问那一句话——你也喜欢画画?他笑了,有些脸红,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画得真好,把我……把我画得活灵活现的。”

年轻女孩伸了伸懒腰,耸耸肩显得无所谓:“闲来无聊随便画画而已。”

“是你负责为我做整形手术吗?”她突然直截了当地问道,双眼直视着安,“Peter,我看你很年轻,应该年龄和我差不多吧。”

安点点头:“放心吧,你不是我第一个手术对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而且呢,在我的手术刀下,还没有死过人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素描画折叠好,塞进外衣口袋里。

“至于说我的年龄嘛,比你大一岁而已,但是年龄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能力,你说是吧?”说到这儿,安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能不叫你Aump吗?我想,这个名字应该是你来到美国以后才取的吧?”

“对,我叫泰莎昂。”女孩喃喃地说道。

“我想,既然你要开始另一种生活了,干脆重新换个英文名字。虽然说名字只不过是个符号而已,但至少也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你说呢?”安有些兴奋,“叫你的泰国名字我感觉不太顺口,也不安全,而且新的生活也需要和以前完全区分开。你介意我给你取一个新名字吗?”

女孩摇摇头,一脸茫然。

“你的泰语名字中既然有一个莎字,英语谐音是Sun,那我就叫你‘Sun’好不好?希望以后你的新生活能够像你的名字一样充满阳光!”安还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他感到有点说不出的兴奋,声音都有些颤抖。

“好的,我就叫Sun。但是……但是,我做了手术以后,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Sun盘腿坐在凳子上,小声问道。她看着安的目光像极了一只流浪的小猫在乞求主人收留。

安愣了,脱口而出:“当然不会,做完手术后,你就不会再见到我了。以后你会有新的名字、新的面孔、新的人生,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不可以再见到你。”

“那我宁愿不做手术。”依旧是谜一般的嗓音,却是如此的果断与决绝。

“不行,不做手术的话,你很有可能会被杀!俄罗斯黑帮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而你也只有一死才能让他们彻底放心。”安急了,上身忍不住向前倾,“Sun,你可别犯傻。”

女孩无声地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不!除了你以外,没有人再把我真正当一个人来看待。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工具,他们在乎的只是我的身体和我的容貌,根本就不在乎我这个人。Peter,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你是个好人,Peter,我知道我不会看错,这几天来只有你关心我,逗我开心,在乎我的生死。我知道的,那帮警察只是想利用我,谁都想利用我,我不想离开你……”

安呆住了,Sun说的是实话,虽然很残酷。想到这儿,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够真正安慰她。犹豫良久,他只是默默地把纸巾盒递给了哭泣不止的Sun,心中充满了同情。

窗外,僻静的街道上,一辆黑色的尼桑轿车无声无息地滑过小楼,慢慢向远处开去。车内没有开灯,看不清司机的长相。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在开过小楼之前,它曾静静地停在小楼对面的炮弹树下。

这辆车是尾随着安的雪佛兰来到这里的,一路上两车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所以安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后面多了一条尾巴。

尼桑轿车选了个极佳的位置停了下来,这里可以看见整栋小楼,在小楼里却无法看到它。司机默不作声地坐在黑暗里,抽着烟,打发追踪时的寂寞。

在终于确定眼前这栋小楼就是“安全屋”后,黑色尼桑轿车慢慢地开走了。它似乎有些依依不舍,以每小时三十公里左右的速度开完了这条不短的枫树街,最终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他接到的命令很明确——只是监视,不是杀人,尽管副驾驶座上的枪已经上了膛,他却没有去碰它。

夜深了,远处黑漆漆的林子里断断续续传来了鸟叫声,夜风吹得树枝摇晃。安坐在摇椅里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看Sun,见她在被单下缩成一团,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安轻轻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笑,略微思索后,轻轻站起身,蹑手蹑脚地准备回隔壁房间去睡觉。

刚走到门口,突然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安吓了一跳,本能地转身:“Sun,你怎么不睡?我以为你睡着了。”

Sun穿着粉红色的睡衣,头发披散着,样貌愈发像极了《仲夏夜之梦》中那美丽的仙后。

“别走,陪我睡,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Sun的声音很小,就像呓语一样。

安看了看床,哭笑不得:“听话,Sun,这样不好,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的话,大声叫我一下就可以,我马上就会过来的。你看,这里很安全,再没有人会伤害你了,我向你保证。”

Sun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安:“你真的能向我保证吗?”

安用力点点头,笑了:“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我在,你一定是安全的,没有人能伤害你。”

Sun的目光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那我放心了。”

关上门的时候,安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伸着懒腰摇摇晃晃地向自己房间走去。打开门后,安蹬掉鞋子,连外衣都没脱,就像一袋沉重的土豆一样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安一翻身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地一闪,顿时从并不大的单人床上掉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Sun竟然偷偷地跑到了自己的床上,睡得很香。

安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这才松了口气。Sun身上的睡衣穿得好好的,自己身上的外衣也是完好如初。意识到是虚惊一场,他有些尴尬地笑了。

没错,Sun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像个孩子一般睡得很安心,嘴角还挂着隐约的微笑。见此情景,安的心里浮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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