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纨看着罗琛痛苦的模样,不再幸灾乐祸地开玩笑,立刻让侍从去准备热水、生姜红糖水,找来棉被盖住他的身体。
苏流纨发现罗琛手脚冰凉,热水还没有来,立刻用手给他搓热,进来送热水的侍从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苏流纨回头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热水端上来。”
苏流纨将热水灌进水袋里,让罗琛抱在肚子上,又让他用热水泡了泡脚。
罗琛只觉得身上回暖了很多,看着面色焦急的苏流纨,罗琛突然脑子一灵光,虚弱地道:“还是很疼。”
苏流纨惊讶地看着罗琛,难道痛经能治好嘴硬这个臭毛病吗?罗琛这么长时间几乎没跟她示弱过,哪怕以为要杀他那天,其实表现也是相当硬气的。
可苏流纨偏偏就是吃这一套,你服软了,我也服个软,温声细语道:“生姜红糖水已经在煮了,你再等一等。”
罗琛眼中若有所思轻轻点头,表现得又虚弱又乖巧,就像那啥,苏流纨想了一想,总结道:这不就是病猫吗?
苏流纨亲手给罗琛喂了生姜红糖水,给他掖好被角,看着他乖乖躺下睡觉,心想:床单脏了就脏了吧,反正早脏了,看着他睡着,自己也找了个床睡下。
另一边,京城。
一处府邸里处处雕栏画栋、钩心斗角,皆尽奢靡。
一身穿玄衣的男子站在窗户边,静静地遥望着天空中的皓月,那身黑衣沉静低调又稳重,和奢靡的装饰格格不入。
男子的面庞很英俊,月光下像精致的大理石雕,洁白又无暇,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他此刻的眼神有些无神,像是在紧张的等待什么,闪烁着微微的光芒,又有些凝重,像是在压抑什么。
终于,一个暗卫走过来,男子忽然明白了,眼中的光芒顿时熄灭,哑着嗓子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寂寥又勾人道:“怎么,没成功?”
男子不等暗卫回答,了然地笑道:“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惜了,这难逢的机会。”
男子转过头,只留下挺拔的后背,道:“告诉大家,刺杀失败了,都不要轻举妄动,我们等得起的。”
男子走到里屋,换下自己喜爱的这身深沉低调的黑衣,换上一件大红色张扬的衣服,腰带松松垮垮的别在腰上,将打理整齐的头发重新散开,嘴上勾起轻浮又放浪的笑容。
罗珥厌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现在必须继续扮演着自己最厌恶的那一类人。
不过,无所谓,将眼睛中的厌恶放空,就好像没有了追求,罗珥给自己灌了整整一壶千金难求的金剑竹酒,醉眼迷离,跌跌撞撞地走向后院那一片笙歌夜舞之中。
魏王府中,又是一个不夜天。
明日清晨,苏流纨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都痛,特别是后背和胳膊,就跟挨了刀子似的。
苏流纨躺在床上不动弹,这趟秋猎她连马都没骑得上,就受了一身伤,宝宝的委屈向谁诉说?
一旁的一个侍女看她醒来,道:“苏御侍,奴婢香雪,来侍候您更衣换药。”
苏流纨打量这个叫香雪的小侍女,年纪不大,是个乖巧灵敏的样子。
苏流纨就任由她服侍,给自己换下脏衣裤,用温水擦拭身体,换药、包扎、穿衣服,一翻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苏流纨好奇地问:“你以前是在哪儿当职。”
香雪恭敬道:“奴婢先前在太医院给卓太医打下手。”
太医院,难怪,卓青壶的手下会不会也是变态,看着乖巧的香雪又觉得不应该,苏流纨刚想摸摸下巴,想起自己的胳膊还伤着,就没动弹。想到这,苏流纨问道:“陛下呢?”
香雪低头道:“陛下出去了,奴婢不知道去哪里,临走的时候吩咐奴婢来服侍您。苏御侍,您可要用膳。”
苏流纨暗道:算他有点良心,不枉我昨天一直照顾他,苏流纨摸摸小腹已经不痛了,点点头道:“好。”
红枣桂圆粥,粥熬得很烂,加了不少红糖,又甜又腻味,苏流纨胃口不好勉强吃了三碗,看得香雪目瞪口呆。
苏流纨实在懒得动弹,懒得管罗琛去干什么了,想一天窝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就过去,不料,这世界不是她不找事就没有事,通常情况下都是事情来主动找她。
看着床头边眼泪汪汪的长乐公主,苏流纨能怎么办?舍命陪公主吧。
小公主坐在床边,罗琛把她保护的很好,没有受一点伤,罗瑶愧疚地看着苏流纨胳膊和后背的伤口,她从小千娇万宠,哪里见过这样的伤口,眼里金豆豆就要掉下来。
苏流纨赶紧安慰她,不管怎么样,别让她哭就行。
可是,哄过小孩的人都知道,孩子这种生物都是不哄还好,越哄越哭,所以,金豆豆越掉越多,小脸都哭红了。
苏流纨无奈,她一个伤患还要哄小孩子,谁来哄哄她。
苏流纨回忆自己当年是怎么哄得弟弟,虽然都不太好用,但也得试试,就讲故事吧。
讲个故事不难,关键是要符合古代东方背景,思想正统,没有血腥暴力的情节。
苏流纨想来想去,给小公主讲了个牛郎织女的故事,故事哄弟弟那小霸王虽然没啥用,但哄小公主却不难,罗瑶听得很专注,随着主角的悲欢离合,时而欢笑,时而忧伤,完全沉浸其中,直到故事结束。
长乐公主泪流满面,道:“织女每年只能和牛郎见一次面,太可怜了,呜呜~”
苏流纨哑口无言,是她考虑不周,疏忽大意了,她怎么就不讲喜剧故事,非要讲悲剧的,悲剧故事怎么哄小孩呀?
苏流纨绞尽脑汁,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牛郎织女在天上其实是天天相见,而我们在地上看到的是一年一见。”
长乐公主眼睛里还噙着泪,眼眶红红的,像个小兔子,道:“真的吗?”
苏流纨赶紧点头,道:“真的,真的,千真万确。”
长乐公主擦干眼泪,有些担忧地说:“那搭鹊桥的喜鹊们岂不是很累,天天搭桥。”
苏流纨顺着长乐公主的思路想,好像她说的也没错。-_-||
“呵呵。”轻轻地笑声从一旁响起,苏流纨转过头来看到罗琛斜正坐在一旁,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罗琛追查到对奔雷做手脚的人的时候,那人已经被杀人灭口了,对方非常谨慎,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来。
罗琛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去查看京城中的动静,对方刺杀他,必然会有后续动作,动作快或许能揪出什么蛛丝马迹。
把事情都安排好,罗琛回到营帐,就听到苏流纨在给长乐讲神仙故事,长乐一只手撑起小脑袋,聚精会神的听着。
罗琛没有打扰两人,静悄悄地走进去,默不作声地听着,这个女人是个神仙吗,有神通,懂文学,会改制武器,心灵手巧,除了性格恶劣,行事刁钻,喜欢开令他气愤不已的玩笑。但真心来说,罗琛对这个女人从来都是另眼相看的,她总能在处处制造惊喜和...惊悚。
罗琛对看过来的苏流纨微微一笑,昨天的事就算揭过去了,罗琛他不想再提那段黑暗的时光。
罗琛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难堪痛苦的夜晚,虽然后来苏流纨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他是个男人,遇到这种事,还有一个女人在旁旁观,那感觉简直比死还难受。
可惜罗琛陛下不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以后还有更加嘿嘿嘿的事情等着他经历。
长乐看到罗琛,甜甜一笑,跑过去撒娇道:“皇兄。”
罗琛却板着脸,训斥道:“苏御侍没警告你奔雷有问题,不许骑吗,要不是你非要骑会出事吗?”
长乐止住脚步,好不容易明媚的神色又阴云密布骤雨将至,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嗫嚅道:“我错了。”
罗琛严肃地道:“你哪错了?”
苏流纨半躺在床上,侧着身子,观看真人版皇帝训妹篇,心头无力,自己刚把长乐哄好,这下又要哭了。我不管了,待会儿人要是哭起来陛下你自己哄吧。
长乐公主抽抽搭搭地道:“我不该不听皇嫂的话,不该非要骑皇兄的坐骑。”
罗琛的冷脸上有一丝龟裂,终于问出想问已久的问题,道:“你为什么叫她皇嫂?”
苏流纨换了一个姿势,半倚在床上,颇有兴致地看着这对兄妹,还能怎么回事儿,自己哥哥身边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长乐不叫嫂子叫什么?罗琛真是纯的可以。
长乐公主眼泪汪汪,却鼓起勇气,道:“皇兄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西王母娘娘——母后的私相授受,你们可以天天在一起。”
罗琛:“......”
苏流纨拍着床狂笑:“哈哈哈!!!”
罗琛冷冷地看过来。
苏流纨突然感觉心头一凉,噎住了一下:“哈哈,咳、咳咳咳。”差点把肺咳出来。
长乐急忙道:“皇嫂,你怎么了?”
苏流纨咳了几下,顺了顺嗓子,道:“没事,让口水呛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