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余峰犹豫了,虽说余冬有令,冲击弩针一律射杀,但是回撤中人有余冬。
余冬是谁,大秦王侯的左相余士贵独子,也就是自己义父的独子,自己等十三人是义父一手带大,养育之恩重如山,自己当下如果听从余冬的军令,义父可能真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余峰做不到。
余峰高高举起黑色长枪的手掌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生满了汗水。
‘滴答’豆大汗滴自余峰那黑色的头盔下滴落地面,飞快的被地面吸收。
“余将军,请下令”余峰身边一名黑铠裨将神色凝重地看着追击回撤秦兵的赵国骑兵与步兵。
如今撤退的秦兵早已进入弩阵射击范围,赵国追兵那惨烈的杀气也是近在咫尺。
“将军,下令吧”
“将军,下令吧”
……
一名名裨将皆是神色冷漠的看向追击秦兵的赵国骑兵,只要再过十个呼吸,自己弩阵便会被赵国骑兵肆虐,而自己等人也会染血沙场,刚刚余冬的将令,这些人都听到了。
而余峰为何迟疑,没有立刻下将令,这些人心底也是清楚,但是左相于他们有恩,哪怕余冬再废物,自己等人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但是谁让他是左相的独子……
余峰高高举起的黑色长枪,稍微颤动了一下,在刚刚片刻的功夫,余峰已经有了决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而后余冬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周围的裨将,声音中充满了悲苦与无奈:“兄弟们,一路好走”。
“哈哈”
“哈哈,哈”
……
“风,大风”
“风,大风”
……
余峰周围的裨将相互对视一眼,而后纷纷举起手中的利刃,仰天长啸,声音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无畏,充满了雄浑的苍凉。
“……”正在撤退中的余冬,感受着身后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有点纳闷余峰怎么还没攻击的,如果再不攻击,敌人的的骑兵可要冲垮弩阵了。
这时余冬听到对面墨云一般浓重的弩阵中苍凉的呼喝,心脏猛的一缩,眼神一凝,暗道:余峰这家伙竟然为了自己违抗了军令。
而后余冬猛然停下身形,如同古松一般立在原地,将铜剑横于脖颈处,目光冷冷的看向余峰。
此刻余冬的退军与余峰仅仅有百米距离,余冬相信余峰一定可以看见自己的行为。
“将军,不可”
“将军”
“公子……”
……
周围跟随余冬撤退的秦军裨将,看到余冬此时的动作吓的魂飞魄散,这祖宗又闹什么幺蛾子。
那名正接近余二,准备刺杀余二的裨将,看到余冬的动作,铜剑一顿,滞留半空中,恰好被余二看到。
“你干什么”余二神情惊恐的看着那名裨将,指着那名裨将,口中对着周围的护卫大呼:“快保护我,这该死的杂碎要刺杀我”。
周围的秦兵相互对视一眼,有些迟疑的看向那名裨将:“将军”。
“快快把他拿下,公子刚刚不是令你保护我嘛”余二见自己被秦兵保护起来,底气立刻一足,嚣张的看向那名裨将。
在大秦王国中,等级森严,所有人从小便灌输了上有令,下不得不从的思想。
那名裨将见事不可为,看了一眼护卫余二秦兵的稚嫩脸庞,心底叹息一声,这些兵都是大秦好儿郎,本该十六岁的大好年华,应该在家孝敬父母,或男耕女织,有些甚至连女人都没碰过。
如今却要葬生在这峡谷之内,今日一过,大秦又多了数万残破的家庭,而自己等人也是埋骨他乡,恐怕永远回不去了。
……
在余冬对面,正准备下令掩护余冬等人回撤的余峰,猛然看到余冬将铜剑横于脖颈前。
百米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以余峰的视力,清晰的看见余冬的神情,两人相互凝视一眼。
余峰读懂了余冬眼神中的执着,不悔……
此刻余峰沉默了,余峰知道如果自己下令掩护余冬后撤,余峰毫不怀疑,余冬会一剑把自己割了,如果余冬死了,那么自己等人所付出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射”余峰毕竟是铁血军人,瞬间想通了其中关键,毫不犹豫狠狠挥下手中黑色长枪,发出怒龙一般的咆哮。
此时赵国的骑兵已然追击上了秦国后撤的部队,正肆意的大笑,呼喝中收割着秦兵的生命。
而余冬在看到余峰那挥下的黑色长龙,心底蓦然一寒,丝毫顾不得身后呼啸而来赵国骑兵的长枪,仰天怒吼一声:“趴下”。
秦国士兵常年受到上有令,下不得不从的思想‘荼毒’,在余冬发出将令的那一刻,立刻随着余冬趴倒于地,哪怕有人被赵国骑兵践踏之死。
赵国骑兵见状,不由狂笑的愈加厉害,扬鞭催动着铁骑狠狠的践踏向那些趴倒在地的秦兵。
“嗡”
……
也就在余冬发出那怒喝的同时,一道奇异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
“不好”赵国大军身后那山峰上的众名赵国将军同样听到那奇异的声响。
“撤,快撤”端坐宝座上,一直都是胜券在握的大将军,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惨白,紧抿的厚重嘴唇被咬出了血迹,神色狰狞的起身咆哮:“命令部队撤退,有多少回来多少”。
“大秦,你们狠”大将军此刻哪有刚刚淡然的风度,俨然受伤的孤狼一般,随手拔出铜剑砍翻身下的宝座,神色森然的看向刚刚那名文士,语气冰冷的对着左右道:“拿下他”。
这次自己失算了,数万赵士兵的覆灭需要人背锅,但是这个锅肯定不是自己。
刚刚还沉浸荣华富贵幻想中的文士,有点懵逼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自己被几名虎背熊腰的赵国士兵按到在地,不由哀嚎道:“将军,大将军……”。
“嗡”
“嗡”
……
奇异的声音如同催命的死亡音符,响彻这片空间。
趴倒在地的余冬,耳畔听到奇异的声响后,便觉得天空一黑,随后便是刺破耳膜的呼啸覆盖了惊恐的惨叫与哀嚎。
‘哐当’那原本狰狞着笑容挺着长枪刺向余冬的赵国骑兵,双目无神的松下手中的长枪,随着坐下战马一声哀鸣,‘噗通’同时倒地。
这一幕幕发生在距离弩阵的百步之内,百步距离看似很短,却是咫尺天涯。
弩阵带着漫天黑色飓风,不断向赵国追兵推动,更过份的是在弩阵中有几架大型弩机,射出箭矢长达数米,穿透力极强,每一箭必然穿透数匹战马与赵国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