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有心让她做朕的妃子,逸王还是另选一人吧。”皇上缓言说道,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已经攥起拳头,微微颤抖。
“臣弟属意神女,此心不改。”
“朕与她下个月就大婚了,怎么,你想让朕出尔反尔么?”
“臣弟不敢,只是皇上既然对她无男女情意可言,只是殚于她被别人抢了去,长生蛊为他人所用。就可以放在臣弟府上,等来日长生秘密解开,臣弟也自当奉上,绝不私藏。”逸王一派恭谨的姿态,丝毫没有变动,只是眸中藏了些许厉色,说出的话也带着寒气。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朕若对她没有一点心意,怎么会娶她,这关长生蛊什么事?”皇上没想到逸王会把话说的这么直接,心中的阴暗心思突然被点破,有些慌乱,但天子应有的威严还是让他沉静下来。
“皇上只在盛节祭礼上远远看过她一次,情意哪里是这么快就生出来的。所以臣斗胆揣摩圣意,才敢来要她。”逸王抬起头,死死盯着皇上眼睛,没漏掉他任何一种情绪“莫非皇上不肯信任臣弟么?臣弟虽不是皇上亲弟弟,但为一母所养,太后待我比新生有过之而无不及,皇兄更是处处为我殚精竭虑,臣弟心里甚是感念亲情和恩情,以后定不会辜负皇上,望皇上信任臣弟赤诚之心,也能成全臣弟对神女的一片痴情。”
一番话噎的皇上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念起小时候两个人在母妃宫里嬉戏打闹,因为贪玩一同受父皇惩罚的情景,那时还没有如今的隔阂,做什么事只考虑对方高不高兴,不涉及权谋。
那时的兄弟之情多单纯啊!
皇上神色有所动容,逸王趁机拿出紫檀木匣子。
“皇兄,为显臣弟忠诚,愿意将此物交给皇上。”他单膝跪倒在地,将匣子举过头顶。
皇上看那紫檀金丝的盒子,上面刻有金龙戏珠腾飞的图案,知道此物必定重要,给常理使了个眼色。
常理接过盒子,双手奉上。
皇上轻轻打开,里面赫然是先皇玺印,一整块墨玉雕刻而成的印章,下面还压着一封手谕。
皇上此刻心里很是诧异,他一直以为玺印被带去先皇陵寝,所以也未细究,没想到,竟然在逸王手里。他抽出手谕颤颤巍巍的打开,竟是先皇驾崩前亲笔所书,书言将皇位传给五皇子陈疾,加盖国印和皇上玺印。
当年皇上驾崩后,因为并未册力太子,所以几位有能力的皇子不在仅仅暗中较量,而是为了悬而未决的皇位明战,手足互相残杀,当时还是五皇子的陈疾相助兄长陈章,将他推上皇位,大燕皇子间的内战自此才见终章。
但皇帝的同父兄弟也就剩逸王一人了,其余的不是在战争中战死,就是流落异国隐藏踪迹,还有就是流放的路上得疫疾死了的。
皇上捧着手书,震惊不已,他没想到最有权利坐上皇位的逸王不顾一切助他拥有了这样的权力。当年若是他当即拿出这封手书和印玺,别人就算不服气,也不会说什么,那里还轮上三皇子。
陈疾幽沉说道“当年父皇病入膏肓,每日只清醒不到一个时辰,有一天,他悄悄召见我一人,给了我这个盒子,我为了安抚他,只得接受。可我知道,我不适合也不想做皇帝,所以父皇驾崩后,皇子内乱,我都没有将这个物什示于人前。而是专心辅佐皇兄夺得皇位。”
“我原以为这个东西会一直藏在阴影里,跟随我藏入坟墓,没想到今天还有拿出来的机会。皇兄,我拿出此物交于你,不是想威胁你,只是想让皇兄相信,臣弟对皇兄的忠诚之心从未变过。”
陈疾说道激昂处,不禁感情流露,眼睛微红,恨不得掏出心来,呈现给皇上。
皇上沉默良久,合上盒子,表情也温柔下来,说“好了,朕只有你一个弟弟了,怎么会疑心你对朕对国家的忠义。这个东西朕会命人好好放着,不为别的,只为此物最能表现咱们兄弟之间的情分。”
“谢皇兄的信任。”逸王情绪稍有平缓,心里还记挂着万枝,想了想,刚想张口问,皇上已然开口
“欸,朕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放心吧,朕感念你对神女的一片痴情,赐婚的事会好好考虑,你府中毕竟不比宫中守卫森严,神女觊觎者甚多,朕怕贸然以神女名义嫁入,你们以后的生活也不太平,朕先为你好好思虑周全,在做打算。”
“是,多谢皇兄成全。”逸王知道这事急不来,只得顺从皇帝意思,在等一段时间。
皇上品了一口茶,悠悠说道“你也该去看看太后了,她今天用午膳时还念叨给你做桂花莲子糕呢,朕都没有这样好的待遇。”
逸王微微一笑“皇上时常陪伴母后用膳,她的手艺怎么也比臣弟尝的多,臣弟惭愧,平常贪玩,很少侍奉母后,这样她老人家还嫌弃臣聒噪,若是臣弟来的勤了,只怕连杯茶都不让喝就赶出康寿宫,哪里还有点心吃。”
“欸!”皇上摆摆手,笑着揶揄到“这种牢骚话给母后去说,我可不管。”
“是,皇兄心里装着家国大事,那里有时间管这种小事,臣弟就告退去看母后了。”
皇上挥了挥手,随他去了。
逸王出了勤政殿,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虽和皇上调笑两句,但终究不似从前那般毫无芥蒂,轻轻松松了,又要掌握时间火候,疲累的很。
皇上也恢复严肃神情,拽过匣子,又一次打开捧出玉玺仔细端看,看了半天并无别的端倪,合上盖子,交给常理收起来。刚才逸王的一番话确实至情至理,他也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不应怀疑他。可不惊之前说的话如同迷雾一般胧上他的心头,如果逸王是真心的则皆大欢喜,可如果他有所图,那么他也不能心软。既然他有隐瞒的事情,就不能还似从前那般,仅仅当他是个只求奢华富贵,不涉朝政的王爷了。